且说,战事进展到眼下,开战前便准备了许久的南阳城此时早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军营,所有城区也都被分割划为一个个军坊,坊与坊之间有墙,皆为军管,非军官出入全靠腰牌。
而各坊非但各有分划职司,为城防尽力,更是统一调配物资,统一分派房舍,甚至人员统一集中用餐,真真如军营无二。
放在往常,肯定有人难以接受。
但眼下,一来嘛,老弱妇孺之辈与一开始便有些抵触在南阳决战的部分闲杂官僚,早早被撵去了襄阳,不安定因素还是比较少的。
二来嘛,赵官家到底是有点讲究的,连行宫都被划了一坊,左殿是食堂,右殿成仓库,枢密院、都省一起集中到行宫左近居住,而莫说官家本人也与坊内上下用度一致,便是才十七八岁的吴夫人,如花一样的年纪,也须整日和蓝大官、冯二官这些人一起带着内侍宫女给行宫坊的上下洗衣做饭。
非止如此,战事开启后,重伤员也被安置于后宫这里,她还要领着人每日撒石灰、烧开水、点检伤药……从早到晚,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无,还不如接管了行宫坊护卫职责的梁夫人来的轻松呢!
根本就是被官家当牲畜使的!
而官家与吴夫人以身作则到这份上,其余人又能如何呢?
君子持礼,虽然早已经习惯,但遇到吴夫人与押班冯益后,万俟卨和李光还是先一起行礼问候,然后才端起自己的餐盘往食堂角落中坐下,而二人坐下后不及多言,先狼吞虎咽了两口,又灌了几口热水,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不得不说,行宫坊这里特殊待遇还是有的,伙食都是按照伤兵待遇来的,比外面多一份咸菜,更妙的是热水不限量,只是姜豉这种冬日时鲜肉冻不如城头上赏赐的多而已!
回到眼前,二人借着热水缓过劲来后,昏黄烛火之下,万俟卨率先苦笑摇头:“可惜酒水如今都要管制,不能与李兄共饮一杯,以助苦兴……”
“好一个苦兴。”李光闻言失笑不及,却又收声正色相对。“万俟贤弟自城上来,不知城上战况如何?”
万俟卨心下一动,却是先端起水碗来慢慢啜了一口。
话说,他本意只是以为自己日渐得用,引来这个位高权重的邻居看重,所以今日随意相邀,却不料对方似乎另有言语,那么此番就不得不小心相对了。
毕竟嘛,在万俟卨看来,李光此人乃是扬州李纲李伯纪的铁杆出身,而眼下这个局面,李纲再次验证了他只要不打仗就是第一可倚重之臣,但只要打仗就保证一团糟的神奇能耐……围城前南阳没等到钟相造反,却接到新的讯息,说是李纲派出去主导平叛的部队发生内乱,军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扩大了?
那么此战后,还不知道误了大事的李伯纪能有几分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