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刘晏和吴夫人也都神色奇怪起来……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
无他,‘边头幸无事’这句诗不免嘲讽意味太明显了些。人家岑参和封常清是在‘边头幸无事’的情况下忙里偷闲登高,你赵官家算什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赵玖一个工科狗文化水平比较低,又不像写字射箭一样可以有肌肉记忆做底子,所以他读了一遍之后,又盯着这劳什子《唐诗散集》看了许久,方才醒悟过来:“胡参军这是在劝谏朕?”
被晾了这么久,胡闳休早已经失措……毕竟嘛,他到底是富贵人家出身,若有那个胆量当面劝谏,早八辈子跟陈东一起上书‘指斥乘舆’了,何至于今日?而且刚刚他也是将此诗朝下递上,便是要‘隐谏’之意,哪里会想到赵官家不管不顾,直接摊开来说呢?
“无妨。”赵玖继续看着手中诗集,明显不以为意。“胡参军也是好意……且放心,今日总是要拿主意的,朕不会误事的。”
胡闳休只能喏喏。
“其实,若无最后一句,这首岑参的诗倒是极度应景。”赵玖继续言道。
“此诗确实有些不妥。”刘晏也严肃颔首:“不过,此诗与刚刚李太白的诗不妥,还有什么妥帖的,臣也是确实不知道还有什么诗了!”
“确实难。”小林学士也淡淡开口。“眼下是战时、是军中,战时、军中又有重阳相关的诗词本就没多少,这两首已经是最贴合的了。至于说,眼下前线金人大举攻略东京,后方东南军队刚一开拔便引出军乱,已经算是危局,危局、战时、军中,再加上专属重阳的诗词,臣着实想不到了。”
万俟卨、刘晏齐齐颔首,连吴夫人也跟着点了下头,好像她真懂得一般。而赵官家闻得此语,也跟着点了点头,好像他也真的懂得一般。
但是,赵官家点头之后,复又摊开手中什么散集放在身前:“你们看此首诗又如何?”
众人纷纷去看,却又各自沉默,继而心中微动,原来,这诗恰在岑参那诗旁边,乃是一首高适的重阳诗,却不过短短二十字。
正所谓: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
万俟卨等人正在各有所思,赵官家却已经带着三分醉意起身,然后负手踱步向前,显然是要居高望远……而刘晏和吴夫人不敢怠慢,赶紧跟在一旁,以防意外。
然而,西沉许多的日光之下,赵官家负手背西向东而望,视线自山下白河开始,渐渐远眺,直到不能辨认清楚的地平线,却是久久不语。
“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