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玖恍然再笑,却丝毫不理会什么枢密院熟人,而是继续相询。“那万俟卿以为现在该去讨伐钟相吗?”
万俟卨听到此处,心下忐忑,却还是大胆赌了一把:“臣以为钟相此人确实是于前一年起过异心,但大宋受命于天,而官家先于淮上大破金兀术,又安定天下于南阳,可谓力挽狂澜于不倒,中兴之姿已现,如些许错判了形势的宵小,实际上已经丧胆,官家若能下诏安抚,彼辈必然心悦诚服,不敢为乱。”
赵玖点了点头,复又微笑看向了面色煞白的胡闳休:“胡卿以为如何?”
“臣受辛统制累年恩德,所以才替他出谋划策,而讨伐钟相正是臣之前本想建言之事。”胡闳休狼狈不堪,只能拱手俯身相对。“官家,臣绝非有意欺瞒官家,更非内外勾结,泄露军情。”
赵玖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笑问:“如此说来,胡卿是以为此时正该征伐钟相了?”
“是。”胡闳休抬起头来严肃以对。“官家,钟相盘踞洞庭湖,根基深厚、颇得民心,却又妖言惑众、自称大圣,还使人传播他当为楚王的揭帖,反意昭然,而洞庭湖为荆湖两路腹心所在,一旦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赵玖连连点头,却又抢在刚要说话的兵部尚书陈规开口前看向了万俟卨:“万俟卿,就拿你之前对朕说的话去给汪相公说吧,那便是朕的意思。”
一旁陈规和身前胡闳休齐齐一怔,然后表情不一且不提,听到这话的万俟卨却是强行按下惊喜之意,俯首称是。
就这样,枢密院二人既去,赵官家复又与陈规查看了火药包的残痕,依旧按例指定了一处效果最好的爆燃点,赏赐了负责此处的硝匠,记下配方比例与混合方法,便又一起同车转回南阳城中,去看城防的加固。
然而,今日不知道为何,总有不速之客。
赵官家方才与陈尚书,以及负责督工的阎少尹一起转了半面城墙不到,便又有人前来谒见,而此人也远非之前两个小编修能够相提并论,却正是官家第一心腹近臣、御史中丞张浚张德远。
“官家,臣闻得成都路转运判官赵开上书言事,言茶马榷法五弊端,尽更茶马之法?”相对于那两个人,宫殿之外,张浚说起话来就未免轻松随意了许多。
“有这回事。”赵玖连连点头。“而且朕和几位相公都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还有关西将领逃入川蜀,为祸地方?”张浚听到此言,却并没有深入探讨,反而忽然又问及另外一事。
“朕刚刚才下的旨意,不许关西将领擅自入川了。”赵玖一边沿着城墙前行,一边若有所思。
“官家,靖康以来,北方尽失,中原全乱,便是东南、荆襄、岭南也有乱党无数,只有巴蜀独安,转运粮秣财货特产不断,如此更该珍视。”张浚跟在赵玖身后侃侃而谈,阎孝忠和陈规都只能再落后数步。“而便是不论巴蜀之全,只说如今官家立足南阳,那关中、两淮便是朝廷的两臂,东南、巴蜀便是朝廷的两股。而从此来说,若不能妥善握住巴蜀,则关西也不得安稳……”
“德远是在南阳憋闷许久,想去蜀中?”对方尚在侃侃而谈,赵玖却忽然驻足,直接回头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