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形状,赵玖不由摇头再笑。
其实,赵官家何尝又不明白,从那汪叔詹推荐术士的破事就能看出来,这就是个想冒头的混账糊涂蛋。
相对而言,他那个女婿胡闳休却是个履历分明的人……太学生出身,弃笔从戎,守卫过东京城,辗转流离了一年多,从黄河到长江都走过,读万卷书行万里,又亲身上过战场,而且立场分明,俨然是个合格的参谋胚子。
只不过,这种人物,又是至亲之人,偏偏在那汪太常眼里,还不如一个炼金术士来的有用。
一句话,汪叔詹根本就是个蠢,真算不上坏。
不过,昨日那个炼金之事太过恶心了,赵官家存心想给汪叔詹留点教训,自然要强行歪靶。
当然了,听到这番算是意料之中的解释,赵官家心里对于上次‘泄露军情’的事情自然也放了过去,到底算是个好事。
“还有一事呢。”赵玖心情稍微放好,一面继续弯弓搭箭,一面随口相询。“依着吕相公这几日的糊涂,怕当日也是个糊涂账吧?”
“这件事情臣也已经彻查。”杨沂中明显犹豫了一下。“从眼下来看,吕相公倒似乎是遭了无妄之灾,算是误中副车。”
赵玖微微一怔,却是一箭中的,方才面不改色,从容开口:“是冯益所为,冲着蓝珪去的?”
“臣不敢断言。”杨沂中单膝下跪,低头解释。“臣这里只是查到一些流言源头,寻到了一开始传流言的几个宫外人,他们却都是与宫中有采办关系的商户、工坊主,也都说是宫中采办小内侍们随口传出的……事关内侍,臣没敢再问,但或许也是小内侍们确实嘴碎说不定。”
“是不是吧,反正冯益的嫌疑最大,朕也早就有猜想……”赵玖摇头不止。“蓝珪为此获罪,他便是理所当然的大押班,动机最大;而且那次他看起来恰好随咱们一起避开了这件事,却又显得有些过犹不及了,须知道一开始蓝珪提议此事也是内侍们一起商量过的,没他开口,哪会有此事?便是将吴娘子接来,也是他自作主张。”
杨沂中低头不语。
“不过,这里面蓝珪随朕时日多些,知道朕的脾气,有没有冷眼旁观,来个郑伯克段于鄢,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赵玖一发彻底脱靶,便干脆收起箭矢,转回身来。“这种事免不了的,但朕既不能坐视不理,也不能成了这些人的工具……你去将你查到的事情,还有朕刚刚的言语说给冯益听一遍,告诉他,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若是再敢越矩,甚至牵扯到外朝,朕便请他去五国城伺候太上皇。”
杨沂中欲言又止,却只能应声称命,而旁边的刘晏早已经从糊里糊涂听到糊涂糊里了。
不过,赵官家吩咐完毕,便似乎不再在意这些事情,他射完两筒箭,便直接解开袖口,唤来内侍换上崭新的红袍,束上牛皮带,就兀自带上硬翅幞头,引着全副武装的班直往前殿去见诸位相公与近臣要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