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见着无人反对,还有数人主动跳出来表示赞同,这件事情却是并无差池的通过了。
按照赵官家和几位相公的议论,此事由吕相公抓总,速速分派起来,按照身上的阶官来对,谁招抚安定了哪座城,便可以是相应的知县;安抚了多少兵,也有相应功劳;而若谁能安抚下襄城、舞阳、郾城、方城这四座南阳东北面通道上的大城,便可权差遣军州!
故此,早上会议匆匆散去,行在乃至于汝阳城中几乎是人人弹冠相庆,却不知道某位官家根本就是在不顾他们的死活,利用他们去抢城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赵官家的头号心腹文臣,算是戴罪之身的试御史中丞张浚却去而复返,主动来见官家……这在行在人员日渐增多的情况下,是一个很大胆,且注定遭受非议的举动。
不过,赵玖也没有理由拒绝。
“臣冒死请官家收回成命,不要再求歼敌于南阳!”张浚甫一在后堂见到赵官家,虽然没有学那些武臣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但这个立即俯首躬身的姿态和言语却也极为类似。“南阳一马平川,金人骑兵纵横,我军未必能速胜,而若不能速胜,西京尚在敌手,怕是会有大股金军援兵来袭,届时金军骑兵南北夹击,我军怕是要不敌……官家,臣昨日犯下大错,还请官家责罚!”
出乎意料,这位昨夜给自己开了个单人名著生活会的赵官家在后堂座中端坐不动,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忽然开口:“德远,你是买通了冯益,还是韩世忠昨夜离开时没忘了给你报信?”
张浚愕然抬头,一时慌乱不及,旁边的冯益更是惊吓到直接下跪。
第五章 人心
张浚惊惶失措,冯益失措惊惶,赵官家面瘫如常。
但很快,张德远还是恢复了一个精英士大夫应该有的姿态,他直起身来郑重其事拱手相对:“官家,臣为御史中丞,如何会不懂祖宗家法,私自交接内侍?至于韩世忠,臣虽然近来与他有些交往,但昨夜他也绝没有往臣那里报讯说什么与官家讨论的机密军情,只是今日早上有个韩世忠的侍从上门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官家若不说,臣都不知道他昨晚来过,还劝官家改换了心意!而后面这件事情,官家可以战后请韩世忠来对质,臣绝无违制之举。”
“德远。”赵玖在座中微微蹙额。“说实话,我也不信你会与内侍交通到这个份上,至于你与韩世忠交往紧密更是我刻意放纵、甚至算我亲自暗示的,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韩世忠性格泼皮,我朝武臣又多无好下场,所以希望你能在朝中保一保他……但你须知道,昨日你还主动顺着我的意思推动作战,今日却一改常态劝我不要战,委实奇怪;而且你何时有本事,对军事有如此妥善的考量了?”
张浚听到官家用‘我’而非‘朕’,多少松了一口气,听到最后,知道纯属误会,更是放下心来,唯独一想到自己在官家那里还是个‘不知兵之人’,却又有些无奈。
当然了,事到如今,他也无可躲闪,便俯身相告:“不知道官家可知道唐太宗时马周的典故?”
赵玖茫然不答。
张浚不由尴尬一咳,方才委婉言道:“唐时太宗皇帝有个臣子,唤做常何,常何此人是个粗鲁战将,平素无文,但是忽然间有一阵子,此人的奏折言之有物,凡二十余条皆中要害,太宗奇怪,便直接问他缘故,常何就直接告知太宗,奏疏是他门客马周写的……此时马周方三十岁,当时便被留到门下省以作咨询,一年内三次被升迁,到最后更是成为太宗后期的肱股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