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说了……此时关键在于何去何从,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们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这不是官家不听我们的,却去听一个武夫才至于此的吗?你不知道官家对这厮的宠信,天子玉带都亲手系上了,官家只着牛皮带回来,这成何体统?更别说什么郡王之言了!”
“郡王倒也罢了,本朝是有成例的,若韩世忠真能在中原为官家挡住金人二十万铁骑,那便真是郭子仪再世,给他个郡王又何妨?怕只怕,官家年轻,本就好战,一时又被那韩世忠蛊惑了,居然准备留在这中原抗金,这大宋朝就真……”
“慎言!”
“你我从东京来,这两年经历了什么,有什么可讳言的?要我说也是天命……那淮西贼丁进到底算什么啊?早两个月出来,早就平了;晚两个月出来,说不得还能迟滞金军,如何不偏不巧,就是等李相公开始到决心去南阳为止忽然成了气候呢?先是耽误了李相公的来路,这又耽误了咱们的去路!”
“……”
顺昌府官府大堂上,稍微恢复了仪制的一众大宋重臣们七嘴八舌,着急上火,看似意见纷乱,立场不同,但其实却是满满的于我心有戚戚焉——很显然,所有派系,无论主战主和、老成后进、扬州南阳,此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动员官家先去一处安全所在!
否则,一旦金军再突破了刘光世的京东西路防线,就真的可以来个三日五百突袭顺昌府,然后彼时官家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就是学汉昭烈败走当阳了。
那么彼时的行在文武又如何呢?
“官家回来了!”内侍省大押班蓝珪匆匆从外面跑来相告。
“肃静!”一直闭目养神、保持沉默的尚书右丞吕好问忽然睁开眼睛,大声呵斥了一下。“殿中侍御史何在,准备纠正朝纪!”
哪里需要纠正朝纪,闻得官家回来,行在诸臣早已经敛声屏息,静待官家上‘殿’,然后就要拼死一谏了!
而片刻之后,随着杨沂中引御前班直停驻于堂门前,久去不回的赵官家终于自外而来,然后直接上堂端坐,堂下重臣也自在吕好问、汪伯彦二人带领下纷纷出列俯首行礼,而君臣双方礼毕,各自相对,诸臣却才发现,刚刚有了几日生动表情的赵官家复又变成了之前那位木雕官家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而且此时面对着这位面无表情的官家,竟然让人莫名怀念起那位粗疏如武人一般的李相公起来……毕竟,李相公到底是人臣不是?而且是个能压制官家的人臣!
但不管如何了,事到如今,大宋安危悬于一线,再不能有所保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