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尤其是在边军之中。借刀杀人,隐匿不报,坐等友军灭亡,这种事在西军之中非常常见,就连种谔因为和李宪不合,坐看永乐城被西夏攻克。种谔已经算是名将了,德操也没有大问题,连他都会在战场上有私心,更何况其他人了。
但陈珏的提议实在是骇人听闻,做兄长的陈琦急忙拉着他快走几步,找到了僻静之处,这才训斥起来:“你个……混账东西,他再不是,也是天使,你怎么能有如此糊涂的想法,这是要抄家问斩的大罪,你想要让陈家跟着你万劫不复吗?”
“大哥,城外不知道有没有党项人且不说。但是,三川口是西北要塞,金明寨都被围了,你以为党项人会看不到我们三川口吗?郝随让我们出城去迎接什么李直秘,带着的人再多,野战如何能战胜党项的骑兵?他算是什么东西,让你我兄弟跟着去送死?”
陈珏年纪轻,火气却很大。面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明知道会送死的任务,自然会心里不满。他想着郝随的身份虽是天使,但一来没有宣抚使吕惠卿的公文往来确认,二没有跟随而来的鄜延路的官员,再加上郝随带着的人不多,城内可都是陈家兄弟的部下,只要说清楚郝随让他们送死,肯定跟着他们干。
但事情一旦败露,陈家就只能走造反一条路了。
这种风险,陈琦怎么敢答应下来?
他呵斥道:“郝公公的身份没有问题,他身边虽没有鄜延路的官员陪同,但是有京兆府的书办跟随,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我们照着做就是。三弟你性子急,不适合在军中做事。为兄当初也是瞎操心,让你进了禁军,反而害了你。”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弟,我们陈家是小门小户,你都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再留在军中,这是给家里招惹祸端,我决议还是让你离开军队,不管是去京城经商,还是留在老家都好过在军中惹祸。”陈琦的胆子不大,即便是种谔,也只能用连日大雨道路泥泞,士气低落来搪塞,而当时求救的人是鄜延路经略使沈括。没错,就是那个写《梦溪笔谈》的科学家沈括。
种谔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弄死沈括。只能借刀杀人,可惜最后沈括没死,却让永乐城被西夏攻陷了。
可见陈珏的胆子大的有点没边了,陈琦的话虽然对兄弟不太友好,但完全是为自家人着想。
“大哥,可是城外……这可是死路一条,狗宦官让你我兄弟带兵去金明寨以北的平戎寨附近接人,即便三川口周围没有党项骑兵,但是平戎寨呢?还能没有敌军,我们兄弟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的老娘怎么办?而且天知道郝随是这么绕道去了平戎寨,还带来了那么多的西夏战马。还有那个西夏俘虏,这死宦官恨不得将其当成亲爹来养。说不定他是想要让我们白白送死,仅此而已。”
陈珏顿时急了,可他也知道,想要拦住兄长真的不太可能。长兄如父,家里老爷子已经故去,当家的就是他这个当副指挥使的大哥。
陈琦叹了口气道:“去还是要去的,不过走官道是容易,如今却被党项人拦截了,去不成。走山路,保不齐我们会走错路。找个山沟沟等几天,要是能等到人,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等不到人,再说吧!”
没想到平日里死板的大哥也活络的心思,陈珏顿时大喜,急忙道:“大哥,我去整军。”
寨主府,郝随眉头紧蹙,脸上愁云惨淡。
李逵和他分别之时,说好了是给郝随殿后阻拦党项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