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没有想到赵括今天会亲自赶来,总之,在看到赵括之后,他们急忙停止了争吵,纷纷站起身来,看向了赵括的方向,俯身长拜,赵括笑了笑,这才让他们起身,在学子们簇拥下,他坐在了最中间,平日里,是韩非坐在那里为众人解决困惑的,赵括坐下来,笑着询问道:“二三子因为什么事情在争吵呢?”
赵括的一位弟子站起身来,此人来自齐国,如果赵括没有记错他的名字,他唤作田晤,据说是来自即墨,他家数代担任即墨大夫,而他本人,也很可能会成为以后的即墨大夫,他的父亲得知赵括的名望,特意送他前来学习,他是个聪明而又高傲的年轻人,他看着赵括,恭敬地说道:“老师,我们在讨论您的学说。”
“您说七国一体,还说七国都是有着共同的先祖,故而诸国之人都是兄弟姐妹,不应该互相敌视,中原诸国,哪怕是秦国,倒也能算作是兄弟之国,可楚国,向来就与中原不同,不用雅言,不曾受王室册立,楚国怎么能与诸国算作是一体的呢?若是楚国也能算作一体,那雁门之外的胡人,难道也是一体的嘛?”田晤质问道。
而听到他的质问,那几个来自楚国的学子也是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谁要与你这样的小人为亲?”
赵括举起手来,停止了他们的争吵,他这才笑着说道:“我说七国一体,并不是没有根据,七国是共祖同源的,这一点,从我们的长相就能看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黄色的皮肤,难道这不能说明诸国是共祖的嘛?”听到赵括的言语,几个学子大笑了起来,问道:“难道天下还有不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黄色皮肤的人嘛?”
赵括笑了笑,还没有回话,就有几个秦人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周围的学子们,说道:“有。”几个学子瞪大了双眼,一位秦国学子认真地说道:“有胡人来咸阳贩马,黄须黄发,绿眸高鼻,与我们完全不同……无论是穿着,还是礼仪,都是皆然不同的……”
秦国学子刚刚说完,也有几个赵国学子站起身来,他们是来自云中郡的,他们也为秦国学子作证,像这样的人,他们也看过,甚至还看到过蓝眸的,有了这些人作证,学子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的长相,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诸国真的是共祖一体??”
赵括又说道:“有黄发绿眼的人,有卷发面黑的人,而我们诸国,因为是同祖一体的缘故,是黑发黑眼的……诸国的征战,更像是一个屋子里的兄弟,拿着戈矛来互相杀戮……秦国攻韩,我要去救韩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秦人屠杀韩国的百姓,士卒们杀死年迈的老人,就像是杀死了他们的父亲,杀死年幼的孩子,就像是杀死了他们的后代……这样的行为,难道合乎与礼嘛?”
站在赵括面前的几个秦人弟子有些尴尬,低着头,赵括看着这些秦人,温和地说道:“同样的道理,诸国的人,都是同族的亲人,无论是秦人,是赵人,是楚人,我都将他们视作是自己的亲人,不会想着如何去伤害他们,二三子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与秦国的战事而为难你们……我也不想你们之中出现互相敌视的情况……”
学子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们前来是为了学什么,只是听着赵括谈及自己的想法,他详细的讲述国中百姓的尊卑问题,又讲述了国与国之间的敌对问题,重点还是放在了诸国一体的想法与律法的思想上,杀害他国的百姓,就是杀死自己的亲人,之所以要善待他国的俘虏,是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人,连国外的百姓都能算作是秦人,那国内的百姓更应该善待。
人的尊卑是要通过他的行为和道德,而不是出身和财富。
律法的作用就是规定出一个便于稳定的生活方式,目的不是在惩罚而是在约束,要拯救天下,就需要法治,而法治与如今的人治是根本相对立的,是不同的治国理念,国家依靠法治并不是不要依靠人的力量和人的作用,因为再好的法律与制度都需要人来实现与执行,但是,不可以将“人的作用”与“人治”相等同,两者是根本不同的。
“要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要正确的立法,严格的执法,公正的司法,让百姓守法……”赵括前世为了公务员考试而死记硬背的东西,如今终于是排上了用场,他详细的讲解了法治与人治,他并不觉得在如今的时代就可以达到法治,不过,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推动法律的重要性,减少一些人治对法治的阻碍……
众人都听懵了,什么法律至上,法律主治,制约权力,保障权利之类的,听的他们是云里雾里的,不过,赵括时不时就会停下来,极为认真的解释自己方才所讲述的,听到赵括想要以律法来限制君王胡作非为,来自楚国的学子们,脸都给吓白了,他们想要捂住耳朵,却又极为的渴望听到赵括继续讲解。
来自秦国的学子是最为激动的,他们双手颤抖着,想要抄录,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韩非就已经开始了抄写。赵括讲述了一整天,从律法,到哲学,到人种划分与起源,他想要通过自己的知识,让诸国都不再将对方的子民当作是奴隶,当作是自己的战利品,随意的处置,更不要随意的残杀俘虏。
而律法之类,当然是为了减轻百姓所遭受的痛苦,律法的本质是统治,可是稳定的社会秩序,对百姓没有坏处,起码不会有人再随意的欺负他们,不会被逼迫到绝望的地步。在赵括诉说的时候,这些人眼里几乎都是冒出火花来,赵括所说的,有法家的影子,有儒家的影子,甚至还有名家,农家,墨家等各个学派的影子,可又与这些学派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