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非常的愤怒,当初是栗腹一再的要求用兵,这才为燕国带来了这样的祸患,十万大军,竟然敌不过几千老弱,这简直就是燕国的耻辱啊!若不是大臣们劝阻,燕王险些要将国内的齐人都赶回齐国,只因为栗腹就是齐人!

……

坐在院落内,乐间低着头,萎靡不振,这些天,他常常会梦到父亲,父亲在赵国,他在燕国,父子相见的机会实际上并不多,一年也就能见一两次,这些年里,乐间忙着征伐辽东诸地,开拓土地,增添户籍,整整一年多,都没有时间去跟父亲见面,他也没有想到,父亲会走的这么突然。

每晚的梦里,他都梦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让自己骑在他的脖子上,带着自己满院落乱跑,这些,他本来都已经忘记了,记忆很模糊了,可是在父亲逝世之后,这些回忆却是不断的涌上来,那么的清晰,恍若昨日,他记得父亲教自己用剑,他记得父亲给自己送的那匹马驹。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小男孩,和他高大的父亲。

每一天,乐间以泪洗面,这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乐毅曾经对他很严厉,无论是什么,乐毅都要他做的最好,板着脸,犯了一点点的错误,他都会严厉的惩罚自己,乐间在刚刚长大的时候,非常的厌恶自己的父亲,只愿意待在母亲的身边,可是,当他自己也有了儿子,当他看着那团小生命,觉得自己可以为他而死的时候,他就有些明白了乐毅。

他的儿子逐渐长大,他对自己的儿子,也很严厉,每当儿子躲在他母亲的身边,露出对自己的愤怒的时候,乐间心里有些苦涩,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乐毅。

可惜,他明白的似乎晚了些,父子相见,他再也不能跟乐毅撒娇,他只能为自己年少时的过错而道歉,乐毅往往一愣,方才随意的说:我已经记不得了。

乐间的儿子乐叔,如今也与父亲一同被关在了院落内。

每当看到父亲流泪的模样,乐叔心里便很酸苦,他从不见过父亲如此伤心的模样。乐间正在院落内坐着,乐叔便从院落大门笑着回到了院落内,乐叔年纪并不大,是一个勇武的少年,走到了父亲的身边,他坐了下来,方才认真地说道:“士卒们说,上君处死了国内的栗氏,无论是为将的,为官的,乃至是远亲,都没有放过……”

乐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乐叔看了看周围,方才又说道:“父亲,栗腹一生治燕,开土千里,增丁百万,而只是因为他的一次过错,燕王就杀害了他的所有族人,您为燕国征战多年,战无不胜,他却因为小人的诬陷,不许您回去祭拜大父,甚至还要拘禁我们,这样违背人伦道德,不顾情义的王,值得我们效劳么?”

乐间皱着眉头,看着儿子,依旧没有言语。

乐叔继续说道:“不如,我们返回赵国,我听闻,赵王是一个爱贤才的君王,他一定会尊敬您,不会像燕王这样无礼的对待您,而且,赵国有马服君这样的仁义君子,我听闻,马服君深受赵王的宠爱,即使有小人再诬陷我们,马服君也一定会帮助我们,免与灾祸,我听闻,魏国的信陵君,也是跟着马服君去了赵国。”

“好了,不必多言。”乐间平静地说道。

“父亲,您不是说大父与马服君很亲密,大父的书信里对马服君的评价也很高吗?赵王也曾多次派遣使者来邀请您去赵国,我们为什么要还留在燕国,跟随这样庸碌的君主,跟那些小人们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