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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被茶壶淋头,徐晋在茶几旁坐下后,立即便将茶壶提了起来,十分“狗腿”地替老费斟了杯茶道:“费师请喝茶。”

费宏睨了徐晋一眼,他确实对徐晋的“冥顽不灵”有点恼火,但是还不至于做出茶壶淋头的举动来,甚至于连责骂也不会有,他为人宽厚,不像杨廷和那般容不下政见不合的人。譬如在“大礼议”这件事上,他虽然也赞同杨廷和的观点,但他也不会逼迫小皇帝朱厚熜认孝宗为皇考。

同样,在“开海禁”这件事上,费宏也不会拿出师父的威严来强压着徐晋低头。其实自从当年在上饶第一次跟徐晋畅聊,费宏便发现此子思维独特,谈吐间总会崩出一些新颖奇特,却又发人深醒的词句。

而且后来徐晋确实搞了不少创新的东西,譬如素描画法、五子棋、古怪的歌曲唱法、佛郎机炮、燧发枪等等!

所以费宏很清楚,自己这个门生是个有想法有抱负的革新派,他也接受了这一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徐晋收为门生。

然而接受是一码事,理解又是一码事,支持更是另一码事。费宏为人宽厚,能容得下相悖的意见,但不代表他会支持相悖的意见。费宏是个传统的封建儒者,小农思想占据主导,在他看来土地才是根本,粮食才是根本,百姓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种地生产粮食,这样国家才会稳定繁荣,若是社会风气变了,百姓都趋之若鹜地跑去经商赚钱,哪谁来耕田种地,谁来生产粮食?这可是伤及国本的事。

所以,费宏不会支持“开海禁”,大行商事之道。

这时,费宏喝了口茶道:“子谦,为何如此执着要开放海禁?”

徐晋来之前便仔细琢磨过一个问题,为何阻力巨大的“清田庄”最后会获得通过,而偏偏阻力较小的“开海禁”却碰了个大跟斗?

很明显,“清田庄”之所以获得通过是因为自己因势利导了,既有山东流民参与造反这个契机,又有小皇帝鼎力支持,再加上文官集团中的有识之士亦有意“清田庄”,所以最后才水到渠成。

而反观“开海禁”这件事,既没有前提契机,再加上满朝文武几乎一边倒地反对,换而言之,“开海禁”的氛围根本还没营造出来,没有任何基础,最后不碰壁才怪。

所以徐晋现在也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开海禁”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把氛围营造出来,把基础夯实,那样才有成功的可能。

怎么营造出“开海禁”的氛围?

自然是得靠同化了,同化别人的思想,让别人认同自己,树立起“开海禁”的共同目标,当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积聚起来的力量就越强,最终才能冲破桎梏,实现“开海禁”的目标。

徐晋今晚就是来“同化”费宏的,若是连自己的老师都说服不了,那也别想什么“开海禁”了,洗洗睡吧!

徐晋也抿了口茶,并没有回答费宏的话,而是反问道:“敢问费师,太祖当年为何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