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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望着他,缓缓问:“如果朕没有记错,你是天启乙丑年(1625年)的进士,对吗?”

“是。”

“你也是官绅,也享受着官绅优免的待遇。”

“臣是官绅,但更是大明的臣子,攸关大明兴亡,臣不敢有私心。”

“你是山东临清人,你家中多少田?”

“薄田八百亩。”

“你知道不知道,你提这样的谏言,会被天下官绅恨死?”

“臣知道,但臣并不惧,臣只所以没有直接上疏,要是要面谏。担心并不是他们的攻讦,而是消息泄露,为陛下平定内外,增添烦恼。”徐标道。

朱慈烺点下头,心中无比喜悦,那种喜悦,就好比是在茫茫大海之中,终于碰到了一个同路人——想不到在堵胤锡之外,居然还有人能理解,而且不用他提点,就能悟出官民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策。

心中喜悦,但朱慈烺脸上却依然冰冷,他冷冷道:“你知道就好,今日的话,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本朝虽然不是宋朝,和士大夫垂拱而治,但自太祖高皇帝以来,我大明即优待天下读书人,减免税赋,到今日已成惯例,如今却要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不说天下的读书人,就是朝中的官员,就是不会同意的。此议一旦提出,必然是天下哗然,群情鼎沸,你必然成为官绅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即便是朕,怕也是保不了你!”

像是早有预料,对隆武帝的话,徐标一点都不意外,他叩首了一下,说道:“陛下,臣还有一句话。”

“说。”

徐标抬起头:“陛下乃天子,奉天承运,但是陛下心志坚定,乾纲独断,官绅优免,又是不平不义之事,朝臣何能阻挡?但是陛下同意,臣愿在保定先行试行!”

朱慈烺望着他,脸色冰冷,但心中的欢喜却越来越多,就大明王朝来说,政策的制定,其实并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执行,身为皇帝,即便执拗如嘉靖万历,和文官们斗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才发现,他们其实还是输给了文官,虽然他们有生杀的大权,可以将一个又一个的文官送入大狱,但文官是无穷无尽的,在道义的大旗之下,文官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对皇帝的命令进行推诿和

反驳。

所以,和摊丁入亩相比,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更为困难,在朱慈烺的谋划里,是要摆在最后的,想不到今日被徐标提出来了。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