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甡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侯恂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两人年纪相差一岁,进士只差一期,又同属东林党,不管公开还是私下,关系都相当不错。自从侯恂到军中,两人对谈,几乎是无不可言,常常互开玩笑。
吴甡摇头叹道:“若是开封失守,我下诏狱又何妨?我担心的是陛下在急怒之下,会撤换太子代天出征的职位,另寻督抚带兵。那一来,太子何以面对圣旨?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此事?我等身为辅臣,又何以面对太子?”
侯恂吃惊道:“太子乃国本,陛下不会如此莽撞处置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等身为太子辅臣,需早做准备。”吴甡目光灼灼地盯着侯恂。
侯恂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向吴甡深深一躬,肃容道:“鹿友有何打算,但说无妨,但有我侯大真能出力之处,某绝不推托!”
侯恂字大真。
“陛下如果撤换太子,到时督师大军的一定不是丁启睿,而是大真你。所以我想请大真和我一起上表,向陛下奏明此间的军情,同时说明太子按兵不动,以图一举击溃闯营的必要性!”吴甡道。
吴甡是太子亲信,在崇祯帝的心目中,此次太子在归德按兵不动,很大程度是受了吴甡的影响,如果撤换太子,当然不会再用吴甡领兵,丁启睿又证明不可用,而侯恂是左良玉的恩公,有侯恂在,左良玉必然用命,所以太子一旦被撤换,侯恂是一个必然的继位者。
侯恂苦笑:“我戴罪之身,没有上表的权力啊。”
“我上表,你在我名字后面联署即可。”吴甡道。
二品大员拉着一个戴罪官员上表,实在是本朝少见,细究起来,并不符朝廷的规制,但吴甡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对御座上的那一位有相当的了解,真要动了急怒,有些事是绝对能做出来的。
侯恂有点犹豫。
他刚从诏狱出来,可不想再进去,一旦这份奏疏忤逆了陛下,陛下震怒,吴甡丢官,他可能就要重回诏狱了。
“怎么,大真你怕了?”吴甡脸色一沉。
侯恂虽然在诏狱待了六年,行事变的小心,但并非没有胆气之人,被吴甡一激,胸中豪气顿生,又想若非太子进言,我岂非仍在诏狱之中?就算下次下狱,也不过是重回原点,又有何所惧?更进一步想,太子乃国本,就算被撤换带天出征的衔位,也不失储君之位,未来一旦登基,今日自己所受的这些委屈,又算什么?
于是慨然道:“我侯大真岂是胆小怕事之人,为朝廷,为天下,为开封的战局,某愿和少司马大人一起上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