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熊廷弼手下尚有五千人马,不过他认为广宁既失,辽东已然不可守,于是就保护辽东百姓向关内撤退。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朝廷捉拿下狱。熊廷弼在狱中写了自辩状,说明了广宁失守,辽东不可为的原因,并且力主放弃辽西退守关内。原本熊廷弼不必死的,但因为党争的缘故,先被东林党攻击,接着又被阉党陷害,最后身首异处,首级还被传首九边。
前世读史的时候,每每读到熊廷弼,朱慈烺都忍不住叹息:自毁长城,莫过于此啊。
熊廷弼的弃辽主张,此后又为另一位大员王在晋所继承,为了“守辽”还是“弃辽”,王在晋和孙承宗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孙承宗是帝师,德高望重,且他的守辽之策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因此王在晋轻易的就败下阵来。
到此,守辽之策被确定,先筑城宁远,又筑锦州,朝廷耗费钱粮无数,终于打造出了一条看似坚固的辽西防线。但现在,随着松山之败,锦州被围,这一条坚固的防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口。宁远守不守,怎么守,对有识之士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但对朝中清流,对性子执拗,爱面子的崇祯帝来说,宁远根本不是一道问答题,而是一道肯定题。
宁远城池坚固,岂有不守的道理?任何人敢在朝中提出放弃宁远的想法,都被遭到满朝文武的全体唾弃。弃土割地,是任何朝臣都不能承担的重大罪责,不说朝臣,就是崇祯本人也深为恐惧,这也是杏山塔山秘密撤退,崇祯这两日惶恐不安,害怕面对朝臣的原因。
因此,吴牲根本不敢在朝堂上说出自己的忧虑和想法。
第107章 铜墙铁壁
“如果弃了宁远,建虏的兵锋岂不是要直指山海关了吗?一旦山海关有失,京畿又岂能保住?”
朱慈烺问到了事情的核心。
萨尔浒之战惨败后,辽东就成了大明帝国流血不止、难以痊愈的疮口,用事后诸葛的眼光看,明朝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与其将全国的精兵强将、大量财政支出白白耗在此地,修建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城堡壁垒,养一支不敢和建虏野战、只会用大炮守城的“关宁铁骑”,倒还不如及时止损,退守山海关,先平息关内十三省的内乱,哪怕将辽东辽西的千里疆土白白送给建虏,也没有大关系,只要关内稳定,流贼平息,大明朝腾出手来,辽东终可以收复。
但话又说回来,弃辽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山海关之后就是北京,一个国都就在北京的大帝国,怎么可能容忍区区六百里外的山海关外就是国境线,一旦有失,京师都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