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牙帐后,一众豪酋们脸色颓丧的围聚一团,尽管心中同样也是忧怅至极,但默啜还是打起精神来鼓舞气势:“此战告负只因轻率迎击,非我大军力难争胜,但得诸厢人马回援齐聚,来日于此帐中盛贺破敌之喜!”
众人听到这话,心情也是略有好转。方才对阵交战,他们也见到唐军甲马不多,牙帐乃汗国腹心所在,人马的调度与汇聚自然要比唐军有效率得多。
然而现实却又给了他们一个响亮耳光,接下来几天时间里,的确也有人马在快速向牙帐靠拢,但多数都不是突厥人马,而是唐军携带物资器械的中路增援。
突厥方面非但没有大规模的增援抵达,反而是噩耗频传,大量的直属部族遭到铁勒诸部的攻杀抢掠,这更让各部豪酋们五内俱焚。
这时候,唐军主将所下达任由诸部烧杀抢掠突厥部落的命令也经由诸部残存人众传到了牙帐中,这道军令中所包含的杀性恶意自然让诸部豪酋们愤慨不已。
可笑他们此前还觉得有能与唐军谈和苟安的余地,却没想到在唐军主将眼中,他们阿史那族已经成了能够任作宰割猎杀的对象!
但眼下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检讨此前的争执过失,而是该要如何活命。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预料的回援之军迟迟没有到来,反而近在咫尺的唐军越来越势大,更让这些突厥豪酋们生出一种郁督军山已非他们阿史那族主场的绝望感。
眼下受困牙帐不止,关键是他们各自的部民还在遭受那些铁勒人趁火打劫的掳掠虐杀,时间每拖一分,便让人心痛得呼吸困难,甚至怯于去想象那一悲惨画面。
但相对于已经茫然无计的诸部豪酋,默啜还心存几分底气,那就是他经营多年的一条退路,西北黠戛斯方面仍有两万人马由他少子统领。
这本也不是打定输数而预留的退路,而是为了震慑牙帐内部心怀异志之众、在牙帐外留置的一支重军,可以在一些事发不测的危急时刻呼应救援。
眼下牙帐周边诸处四面起火,而黠戛斯因为族居偏远,与乌古斯诸部关系也极为生疏,其与王庭牙帐这一片地区受害仍小,大军仍可抽调南来。
也正因为还有这一路人马可作指望,牙帐内部情势还未彻底崩溃。
但当某日众人辗转反侧的一夜醒来之后,却发现对面不远处的唐军大营中正摆设出一副招降迎宾的架势。
正当他们狐疑不解时,正午时分一路人马在唐军精骑护送下进入营中,为首者乃不久前率部北撤的西域胡人康待宾,而另一个则竟是可汗默啜的少子匐俱,正是默啜留置西北统率两万人马之人!
这一发现顿时让牙帐内众豪酋陷入彻底的绝望,而当消息报入帐内时,默啜更是呕血晕厥。他对长子百般提防,对部中豪酋百般提防,对少子关怀有加,对康待宾更是引作心腹,但却没想到是这两人联手将他推入绝境。
当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默啜再次醒来时,又有噩耗递告上来:傍晚数名豪酋劫营救出遭受拘禁的叶护咄悉匐,业已逃反到了唐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