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攻法稍作改变,阵内唐军果然变得慌乱起来,接连多人遭流矢射杀后,许多人干脆矮身躲在了车架下方。
真正的精卒是要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在危急中克制看似趋利避害、实则非常愚蠢的本能应对,但是阵中这些负责押运辎重的役卒们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战斗素养。随着突厥的进攻更趋凌厉,很快就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然而正在这时候,侧阵中却响起战马奔驰声,突厥军众们转头望去,竟是方才逃走的几十骑从坡后绕回,直向他们的阵列冲杀而来。
此时山谷中阵列的突厥军众足有千余,区区几十名唐军骑兵便如蚍蜉撼树一般可笑,唐军这一番不自量力的扰击自是引起了阵列中突厥军众的大笑,不需首领调度,便有两路游骑分出,左右夹击迎敌。
然而这几十名军众却并非车阵内那些役卒,高速的奔驰中自成雁形掠势,直将趋前迎敌的一路突厥骑众闪出,彼此方如射程之内,鞍侧满弦之箭陡地射出,唰得一串锐响,另侧交错而过的突厥骑队霎时间摔倒一片!
眼见敌势如此凶猛,在场眼观的突厥军众们无不凛然生畏。然而这一队唐军骑士们却并未奔走远离,弓挂鞍左,反手持刀,反而径直向突厥本阵冲来,虽然队势单薄,但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当锋者无不迎刃裂甲,一道触目惊心的队列缺口肉眼可见的被撕裂开来,直向队列中心的突厥首领旗下穿刺而去。
那首领无经如此凶恶阵仗,耳边只听到杀声如雷,虽然周遭甲伍环拥却仍觉遍体生寒,下意识转马后走,等到他醒悟过来喝令围杀的时候,那一队唐军已经杀透军阵,向谷右驰远。
“贼势不能久锐,直当则殃……亡命之勇,岂可再乎?”
那首领讪讪归阵,瞧了一眼方才被唐军骑兵杀穿的这条血路,拽了一句突厥文辞掩饰自己的慌退尴尬,喝令归来整阵的卒众们将死伤人马打扫出去,眼中又有厉芒闪烁,怒吼道:“继续破阵,不留活口!”
然而这时候,车阵内守卒已经稍得喘息之机,将捆在车上的绳索一一砍断,并用铁索由内将车环之阵更作加固。刘禺更趁敌势混乱之际,亲率十几名卒士自车下爬出,割取阵外突厥死众首级,趁敌众复攻抛甩出去折其士气。
如此一番交锋,山谷内形势竟然变得有些僵持。突厥仍凭势众占据场面优势,但也因此欠缺了死斗之志,毕竟将敌众围困在此,攻克拿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但问题恰恰就在于时间,在烽烟的指引下,很快便有周边活动的队伍向左近游荡过来。山谷东北方位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很快百数名唐军斥候游骑出现在了双方视野中。
突厥军众们见状自然略有惊悸,但过不多久,正北方位又有大团的烟尘升起,另有数骑先行一步的大声呼喊道:“特勤大军在后,勿使贼军走脱!”
荒野中正向此疾驰而来的斥候兵长见状后脸色也是一变,喉结一抖吐出一口浓痰:“妈的,刚避开狼崽子们纠缠,这是要自投罗网了……前方受困人事何者?若不关紧要,自求多福罢!”
正在这时候,方从山谷内迎出的那唐军兵长也策马行来,向着奔驰而来的友军呼喊道:“对路哪部人马?我部安北辎营奉命输送油膏,司马刘禺不舍膏药捐贼,因困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