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论助战诛杀悍胡突厥一事,我亦心怀赤诚,但使大唐事中有需、降敕征辟,虽七十老翁,亦不辞应命、披甲赴远。但唯发起事端者,至今尚未抵达洛阳,郭相公就此以询、实在是问道于盲,恐诈言误事,我亦实在不知该要如何措辞回应……”
蕃使之间的矛盾深刻,郭知运自然深知。但这并不是他份内的事情,所以也就不浪费时间同韦乞力徐就此深谈下去。
眼下韦乞力徐这样的回答,摆明了是打算放鸽子,郭知运心中自然不悦。于是他便板起脸来冷声道:“当司事务繁忙,事外别者韦君不必多说。据你所言,贵国军旅是将要失期?我以此录入军机,韦君你有无异议?”
韦乞力徐听到这话,自是满心的苦涩,他当然不想得罪郭知运这位唐国军方大员,但若真应承下这件事来,后续还会有无穷的麻烦找上他。
两千军众的确不多,甚至不需要经过逻娑城王城商讨,单单他们韦氏私兵就远不止此。可问题是,他韦氏私兵又以什么样的名义去助战大唐?国中权贵们又允不允许他出兵?
尚秋桑逗留长安,却绕过他递表给洛阳朝廷,摆明了就是要坑害他,让他夹在两头受气并与大唐交恶。这件事他应或不应,其实都各有麻烦。只不过相对而言,推脱带来的麻烦更小,而且可以当面补救。
“军情如火,不敢欺诈郭相公。眼下我国的确于此全无筹备,但这只是一二奸员欲构陷不义,绝非我国上下有意触怒大唐。上国若据此降责,我亦不敢狡辩,唯惶恐归国领受惩罚!”
韦乞力徐点头确定答道,同时还不忘点明他是蕃国臣子,不当由大唐施加惩罚。
郭知运闻言后便冷漠的点点头,抬手拿笔在文卷上略作勾勒,然后便抬手打算召来吏员将韦乞力徐送出。
韦乞力徐当然不肯就此离去,他自席中站起身来,在郭知运座前长揖说道:“虽然知郭相公事务繁忙,但如此可作面陈机会实在珍贵,恳请相公能容我短时,别事告知。”
郭知运闻言后略作沉吟,然后便屈指敲了敲案,示意韦乞力徐有话快说。
“军机相欺之尚秋桑,本国之大奸,憾我无力除之。其之所以逗留长安不行,尚有别样隐情。旧我国颇有民事逗留长安,使者入京之际,已有故旧入舍告其大唐公私情势。其人因此得知上国不乏显贵意欲结亲通好,所以留顿长安,希望能够网结此中情势以为声援……”
被尚秋桑在背后捅了刀子,韦乞力徐当然也不会客气,卖起队友来也是又狠又绝。两国官方虽然殊少交流,但私下里的声讯沟通却绝对不少,凡蕃国豪贵势力几乎在大唐都布置有耳目探子。
尚秋桑能够探知到的事情,韦乞力徐当然也能知道,甚至他在尚秋桑身边都安排有自己的亲信耳目,知道尚秋桑逗留长安的真实意图。
和亲对没庐氏来说是利益最大的一个方案,尚秋桑所以希望能够搭上那位想要同吐蕃和亲的唐国宗王。但韦乞力徐对大唐国情了解要更深刻,自知这件事在大唐而言是一件绝对犯忌的事情。
所以这会儿他便也无所隐瞒的将尚秋桑的意图和举动直接在郭知运这位朝廷大员面前捅出来,大唐若真追求起来,他无非因为军机欺诈一事被遣送归国,可尚秋桑只怕连离开长安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