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虽然有些粗鄙,但实际的情况就是与其坐等大唐以他们难以接受并难以抗拒的方式对吐蕃加深控制,那还不如摆低了姿态、主动去迎合,用柔和的方式去影响大唐的经营策略,毕竟硬干是真的干不过,内部又无从整合,与其相濡以沫,不如各自修行。
相忍为国之类的情怀,那是不存在的。假使当年吐蕃赞普直接战死青海,那么在外战失利、痛失君主、大厦将倾的惶恐情势下,吐蕃内部真有可能统合起来、同仇敌忾的抗拒大唐继续针对吐蕃的攻略。
可是好死不死,赞普临阵脱逃,又返回国中折腾数年之久,但也没让国情国势有所起色,最后还是难免横死、留下一个更加糜烂的烂摊子。
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的人活着但他妈的还不如死了,赞普苟延残喘这几年,就是对吐蕃内部向心力持续损伤残害的一个过程,让许多人见识到在没有外部增量持续增加的情况下,勉强搭伙过日子其实是一种折磨,这一死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所以吐蕃此番遣使、引得宗家几人都蠢蠢欲动的和亲请求,其实极有可能就连这几个蕃使都不见得会乐见成事。归根到底,他们并不希望吐蕃的王室借助大唐的庇护扶持再有所起色并增强。
即便此番和亲成功,也不可能再达成贞观年间文成公主入蕃那种两利的局面。吐蕃穷困来求,势必会面对大唐强硬的刁难与勒索,不得不大作退步的忍让求全,让出大笔的利益。
这些利益当然不可能由王室一家独出,势必会分摊到国中那些邦部氏族头上,特别是那些势力大到已经对王权产生实质威胁的邦部。
好处一家独拿,聘礼却由各家集资,这算盘打得太响,自然会让人滋生不满。既然左右逃不开一个出卖国家利益,难道老子们不配卖国?
“蕃使凡所接洽安置事宜,暂由鸿胪寺决断。其诸使员毕至东都之前,资讯传达即可,不必付于政事堂讨论决断。”
李潼在沉吟一番后又吩咐道,两国重叙邦交,大唐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而吐蕃方面却是纷争不已、根本没有一个主见。如果轻率的达成什么共识,吐蕃方面的执行力也是堪忧,最终想要实现多半还要靠大唐自身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反正大唐这里是拖得起,最好拖到北征突厥的战事结束,那时自然会有更大的话语权与震慑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朝廷中的事务运作主要还是在围绕着北征战事在进行着。河北、江南等各地区的物资调运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各路人马都在向规定的地点聚集,同时也包括那些出兵助战的诸胡部伍。
李潼此番虽然并不亲征,但需要闻知处断的事务反而比当年还要繁多,并不因为突厥眼下的穷困现状便有所松弛,也是充分做到了战略上的轻视、战术上的重视。
过往事迹如何并不值得沉湎自傲,只要一天不解决突厥这个传统的漠北劲敌,他便仍达不到与先辈雄主相提并论的资格。
在这种上下忙碌的氛围中,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祭月赏月的风俗自是源远流长,而成为朝廷法定的节日则始于贞观时。不过眼下的中秋节同后世还是有所区别,即便有所庆贺游宴活动,主要还是士林间的朋友聚会,并没有太浓厚的人月团圆的浓厚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