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番忙碌,成效并不算好。太平公主虽然也有长安户口,但毕竟已经离开十几年之久。特别早年行台时期,长安城内权贵阶层人情形势早被梳理了许多遍,如今她气势汹汹,一副强龙过境的架势,自然让人反感警惕、乃至于群相抵制。
如今的太平公主也的确不如往年那样势力壮盛,再加上平康坊也并不是没有直达天听的渠道。早前的平康艺社便是由如今的杨惠妃牵头组成,虽然眼下皇妃长居大内、深居简出,但偶尔也会召一些故人入宫叙旧。所以起码在心理上,平康坊众人不失底气,不会因为太平公主一通威吓便折服。
所以太平公主在长安的产业经营过程并不顺利,虽然置办了几个场馆,但是由于遭到了行业抵制,加上没有风月班头的名妓坐镇,开业以来便门可罗雀,颇为萧条。
太平公主自然不会轻易认输,所以便将这一次的上巳节当作一个突围的机会,既然平康坊这些伶人们对她的招揽反应冷淡,索性便从东都戏坊调人过来,并借这一次的上巳节曲江会推介出来,打造一批新的艳名满长安的风月头牌,以达到改写长安城中风月格局的目标。
至于豪掷重金、搜买诗辞的这一种现象,虽然本也存在,但却在太平公主加入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眼下的太平公主虽然略有失势,但过往多年深受父母兄长们的宠溺,所积攒出来的家底之丰厚,自然也是令人咂舌,拼起烧钱能力来,自然不惧世道中的任何人。
诸如眼下堂中所摆设的这些财货,大部分都是太平公主着人送来,虽然这当中也有太平公主知道李潼身份的缘故,但在访问其他时流学士们的时候,手笔同样不俗。
在听完上官婉儿讲述太平公主近日所为后,李潼便忍不住叹息一声。对于他姑姑置弄产业、自力更生的行为,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可这手段,则就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这一系列的操作奋斗史,让李潼听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实在是像极了后世资本攻城略地、闯进某个行业中大肆破坏原本行业规则的现象。不过相对于资本,他姑姑倒也还算有良心,起码是有着一定长期经营的打算,不会像资本那样高位抛售、抽资无情,只留下一地狼狈。
可见再恶的人,仍能不失人性底线。可是对资本而言,人性本身就是一种可以进行沽价的商品。
太平公主想要搞点副业,李潼对此倒不反感,可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戳着人肺管子操作?原本他还在思忖并检讨是不是自己对声色风流过于放纵,所以才导致上行下效、世风渐下,却没想到原来幕后更有黑手推动并加剧这一过程。
了解到这些后,李潼便望着摆在厅堂中的那些财货冷笑道:“若是别个来访,倒也不必计较财货多寡。但既然是大长公主,那就不能不计较。明知我有一等的才情,却想以三等的资货求用,这决不可允!”
“啊?这、这应该也不算少了吧?”
上官婉儿闻言后便瞪大眼睛,讶然说道。
“少,少得很!我才蕴几许,她自有深知。既然已经来访我,应该知道只要我肯相助,时流余者全都不必再作访问。如今她既访我,还访其他,物力已经不够匹配,心迹更是疑我轻我!”
李潼一副恃才傲物的模样继续说道。
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后稍作咂摸,继而便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的确是这个道理!果然持家判事还是要多问夫主,我夫妻岂是贪婪之人?可若让人因此便看轻夫郎的才情,这实在不能轻易答应!那依夫郎所见,咱们该讨要什么样的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