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当然也明白,这样的安排一定会造成河曲地区不小的震荡,毕竟回纥自药罗葛菩萨以来便以药罗葛氏为首领,贸然肢解其部,制裁药罗葛氏,一定会引起群情惊恐,乃至于会被有心人利用、造成更大的恐慌与动荡。
所以行台一方面在回纥内部扶立阿跌氏作为药罗葛氏的对手,另一方面也要挑动其余铁勒部族孤立药罗葛氏。像是最适合招降纳奸的西河行社,便经碛口进入河曲地区,作为行台的外援后手。
总之,如果药罗葛氏肯乖乖服从行台安排而入质,那一切都好说,如果还贼心不死想继续搞事情,那就就地解决。
病向浅中医,回纥就是这一次构建三受降城体系的主要劳役对象,想必铁勒诸部也会乐意这样的安排,毕竟回纥的独大,在客观上也是在挤压他们各自的生存空间。
契苾明既是唐国大将,又是铁勒契苾部的首领,父子两代忠勤王事,李潼对其深具信心。
更何况,三受降城的修建,李潼还打算以姚元崇亲自督领此事。至于张仁愿,一方面率领着西河行社一群胡奸们襄助此事,一方面也是放在河套地区深作历练,如果表现出色,李潼之后便打算将张仁愿放在河曲、接替契苾明。
当听完南北两桩大事计划后,李元素一时间也是默然,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边事营建所支难减,那行台今年留给民生政治能有几许?屯耕、工商诸事,也不可就此放任不问啊……”
听到李元素这么说,李潼示意姚元崇等军方属众退堂再论细节,留下李元素,并召来其他数员民政诸司官长,继续讨论民生事宜。
如今行台财政,也仅仅只是略有好转而已,且因为两桩军事一同进行,可以预见来年财政形势将会更加紧张。
今年以来,诸州县扩籍形势良好,使得行台能够掌握的籍户激增。但这些新增户口,绝大多数都是赤贫,即便是授给土地,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即刻翻垦入耕。
农具、谷种等等,在籍户激增的情况下,想要满足所有,对行台而言也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负担。
针对这种情况,李潼提出一个构想,那就是对于新增户口,行台并不直接授给口田,而是采用官屯的集中化生产。官府出具土地、农具等资源,大规模的招收佃户耕种,先让民众们尽可能多的投入生产,未来三到五年内再将土地逐步授给民户。
李元素等人听到这一构想,也都大感兴趣,各自陈述讨论此法的优劣,绝大多数对此都表示认可。
生民新附,入治不易,一旦发生什么政令不及的情况,便极有可能再引发大量逃散。眼下行台并不能专注于内政,边患之外还面对着与朝廷的撕裂。由官府出面组织生产,可以避免大规模的人地流失,同时抗压性也更高,水利方面还能不失整体统筹。
如果是此前的行台,还面对一个州县官吏不足的困境。可现在考选制度建立起来,人才得以源源不断的加入行台,派入州县内组织屯垦,也便于发掘出一批循吏干员。
当然这一构想也并非完全都是好处,一旦官府组织屯垦,势必会对原本的耕织环境造成一定冲击。谷贱则伤农,长此以往,也会累积成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动摇一部分本来稳定的社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