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到这些后,李思训再看慕容忠所呈交的这一份罪表,一时间不免大生感慨,朝廷已经在极力淡化此事,你慕容忠闲着没事斗鸡斗犬不好,非要作死刷存在感?
现在朝廷将要大肆追褒武周一朝死国朝士,本来就担心行台会有什么过激举动、横加阻挠,必然是不愿再横生枝节。可这已经被刻意淡化的慕容忠居然自己跳出来,承认行台此前诸种指摘有理,除了慕容忠自己活腻了之外,李思训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够解释其动机。
说这家伙担心久居神都、其部属人马或会被行台瓜分兼并也不对,观其此前言行,他巴不得一辈子在神都做米虫呢。
想不通这家伙究竟动机何在,李思训也觉得这件事有些难办。他倒不怎么在意慕容忠心迹如何,可问题是其人归都的时候,皇帝陛下予之礼遇颇厚,现在事情横生枝节,总要请示下皇帝的意思。
稍作沉吟后,李思训便吩咐吏员将慕容忠这一份奏表并政事堂相关卷宗装入同一箱笼中,随自己入宫请见。
在太平公主的建言下,皇帝李旦确定了接下来朝廷将要用事的重点,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精神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让他感到兴奋的,不仅仅只有君臣同心协力、共同操弄一桩大事的热烈氛围。关键是在事务处理过程中,对皇太后临朝以来各种施政得失的臧否评价,让他沉迷不已。
以往在皇帝李旦看来,他这位母亲就是他人生中一座高到令人绝望的山峰,此生非但都不可能攀越而过,哪怕仅仅只是这山峰所投下的阴影,都能笼罩他整个人生,让他无从解脱。
可现在,他不独已经站在了阴影之外,更能将这座高山逐分逐寸的挖垮,这种刺激与愉悦感,简直是他生人以来便不曾享有,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对于太平公主所举荐几人,李旦也尤为看重,各加直殿学士,以备诸事垂问。
特别是被太平公主重点推荐的韦承庆,更让李旦觉得国家非无士力可用,只是才力进用途径并不畅通。
其实对于韦承庆,皇帝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接纳看重,反而因其过往的经历而心里埋着一根刺。
韦承庆是前宰相韦思谦之子,但其履历中还有一个颇为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前雍王李贤位居东宫时的东宫属官。因李贤被废,韦承庆也被贬出都,辗转州县达十数年之久。
对于那个已经去世的二兄,皇帝李旦心中是多存惋惜,但又因为李贤的儿子,对前东宫官属多多少少是存一些偏见。
因为太平公主的举荐,李旦抹不开情面,也是存着姑且一见的想法。但这一次见面会谈,韦承庆所论时事诸情俱有独到见解,颇投李旦意好,有的方面更是李旦思之不及,听完后不免有大受启发之感,心中自生一份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情。
不过如今的李旦也非早前初入时局的萌新,特别是在经历王孝杰一事后,对于时流拔授更加谨慎,不再毫无保留,一点心事俱付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