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段时间,体力的消耗加上心神的紧绷,使得叶阿黎脸色苍白如纸。
但一日没有见到唐国的使节,她一刻不敢松懈,如今的她已经彻底的没有了退路,若再被国中追兵执获,就算受惠于她的大论钦陵也不会倾力抱她。至于遭到背叛的赞普与其他图谋落空的权贵,此刻怕是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主上,唐国使臣已经到了帐外,但是并没有证明身份的印信随身。”
女将入帐禀告,叶阿黎闻言后秀眉一皱,稍作沉吟后还是说道:“先见一见来人。”
不久后,郭元振被引入了帐中,一俟入帐便瞪大眼向上望去,及见帐内端坐的女郎一身戎装,先是愣了一愣,但细作打量后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拱手为揖道:“大唐镇国雍王府下使员郭元振,见过、见……”
“蕃女势困,抛弃前有、来投唐国,将军不必纠结称谓,循你国俗即可。”
叶阿黎开口用唐语说道,虽然声调略显生涩,但话语还算流畅,她抬手指了指郭元振,又说道:“你言你是唐国逍遥王家臣,怎么身上不携凭证?我又凭何信你?”
郭元振闻言后连忙说道:“蕃国权奸钦陵为祸,是两国和气无存、久不通使,若庄重使节、为贼所执反辱国威。元振此行虽无信物,唯此一命盼能取信贵人。疑我、我则难活,信我、我必护从贵人入国,引见于殿下当面。”
“原来也只是一个贪功亡命之徒,我虽势困,但仍领掌万众,你这一条性命,在我看来是不足珍贵,一道声令,千数亡魂也只在刀下!”
叶阿黎闻言后冷哼一声,细眉之下,眼神变得凶狠起来。随其脸色变化,帐中众卫士各自抽刀在手,使得帐内气氛陡然肃杀。
郭元振身在此境,面不改色,只是叹息道:“我既只身入此,岂以性命为计,贵人何必如此恫吓?贵人出国,入此来见,想必心迹与我依稀类似。元振诚是亡命贪功,贵人又何尝不是死中求活?放眼天下,能庇贵人、无惧蕃国凶威者,唯我主上而已。元振一身安危,亦是贵人生机所系。”
眼见郭元振临危不惧,还能侃侃而谈,叶阿黎皱起的秀眉唯有舒展,但还是冷笑道:“我之生机,早已抛弃,你也不必以此威胁,保全自身。我感慕你国逍遥王的用计深刻、且有攻破我国大论的伟力,所以来投,所求的只是一份变数而已。弃我所有,投人邦国,我是有大诉求的,凭你这几尺骨肉,不足让我动心,逍遥王召我入国,又如何待我?”
郭元振身在蕃境,自然不知陇边战情,此时从叶阿黎口中得知雍王殿下已经战胜了蕃国钦陵,一时间心中自是惊喜不已,难以自持,击掌大笑起来。
只是他还没笑上几声,那魁梧的女将战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但为了强撑气势,郭元振还是又笑了几声,笑声则有些干瘪,不如开始那么洪亮。
“我主能攻败钦陵,成此前人不及的伟功,贵人有什么诉求,是我主不能满足?”
郭元振听这蕃女声言凶恶、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太在意,心中也是思绪飞转,口中继续说道:“料知贵人至此,应也大费波折。钦陵新败,蕃国必定群情涌动,贵人此前居国,为权势挟持、举动不能从容,今次却能远奔于外,必也与此关系颇深。彼此还未相见,我主陇边雄胜,已经为贵人争取到一个出国的良机,不论余者情势,我主已经先恩于贵人,这难道不算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