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德听到这话,眸光不免微微一闪,借着开口问道。
驿卒也只是将此当作一个敷衍的借口随便说说,本身既不详知、也没有必要向李昭德详细解释,支吾几声后便告辞离开了。
简陋的餐食实在让人难以下咽,李昭德最终还是空腹登榻。这一夜辗转反侧,除了饥肠辘辘之外,还有寒凉的夜风吹打着破损的窗户、啪啪作响,扰人清梦。
透过破窗的缝隙,李昭德望着天上几点闪烁的寒星,蓦地长叹一声:“可惜了。”
他可惜的是自己没能熬到代王归都,若他遭受朝士攻讦的时候,代王恰在都中,那他未必能沦落到被流远贬谪。
李昭德自知,他与代王大局上或是不能合流,但在小处则能不失呼应,特别是在制衡武氏诸王方面。如今自己被贬谪出都,代王于时局之内怕也将难以支撑。
圣眷如何与政治上的斗争是两个概念,代王如果只是安于做一个富贵闲王,凭其当下所享圣眷,谁也加害不到他。可如果代王想在时局中深作经营,做得越多,被攻击的可能就越大。
梁王武三思已经拜相,如果代王在政事堂中不能保证足够的影响力,那么就处于绝对的被动形势中,只能防守,无从反击。
李昭德自是武氏诸王的眼中钉,如今被朝士们排挤出了朝堂,接下来代王所承受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虽然宰相杨再思似乎跟代王关系比较融洽,但杨再思也根本没有跟代王并肩同守的魄力。
如今的局面,对代王已经极为不利。想要维持在时局中的影响,必须要掌握政事堂一个席位,可想要获得一个政事堂席位,就一定会与在位的宰相们产生直接的矛盾。
在梁王武三思已经先入政事堂,又有数名宰相各忧其位的情况下,代王想要安排自己足够亲厚的人进入政事堂,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圣皇陛下直接插手,公然表示对代王不遗余力的支持。
但以李昭德对圣皇陛下的认识,这个可能要比代王独力争取到宰相之位更加小。
代王如今典掌北衙,其党徒又深入经营着关乎国计的漕运事宜,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圣皇陛下还要力排众议给代王方面一个宰相席位,那也就失去了平衡各方的意义与立场。
对代王过于宠溺,将会给时局带来更加深刻的动荡,或许还要甚于魏王与皇嗣之争。圣皇陛下绝对不会,也没有必要将时局的稳定和走势与代王捆绑太深。
在应对武氏诸王方面,李昭德可以说是与代王一荣俱荣。如今他遭到了贬谪,那么代王不久之后也必会迎来打击。
当然,代王的处境较之李昭德要从容许多。一则代王的敌人并不太多,只要避免跟在位宰相发生直接冲突,宰相们也没有必要跟梁王一起对代王施压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