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殿之后,李潼行入皇城,先回左千牛卫交割符印等诸物。一俟入衙,便见到自左千牛卫将军豆卢贞松以下,诸备身、衙官们已经齐聚堂前,望着他的眼神中多有不舍并凄苦。
也无怪这些人会如此态度,代王殿下担任他们左千牛卫将主,他们不独是南衙中最靓的崽、出出入入都风光无比。单单近来朝内酷刑氛围如此紧张,有这样一位强势、有担当的主将对他们施加照拂,便能让他们安心得很。
可是现在一纸制令,代王殿下便被调离卫府,没有了这一层上下级的关系,千牛卫诸备身们自然都忧心忡忡,脸上难有笑容。
李潼眼下没有太多时间跟这些人寒暄抒情,将豆卢贞松、李令问并长史许景唤入堂中,当着众人的面将诸信物一一交割完毕,便待起身行出。
豆卢贞松上前一步,抓住代王手臂说道:“诸备身、官佐,俱目殿下为言行表率。朝廷用令,不敢轻论,但怜我徒卒骤失所仰,还请殿下临行之前能稍作赠言,以慰别情。”
“只是衙司事务的调整,又不是天各一方……罢了,那就说几句。”
见到聚在堂前眼巴巴向内张望的诸备身们,李潼不免也是略有感触。左千牛卫废是废,但却是他就事的第一个卫府,虽然就事几个月来乏甚事迹可夸,但见诸备身们如此不舍,竟也不免生出几分让人感动的袍泽情谊。
他行出衙堂,站在台阶上环视众人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道:“豆卢将军请我临别赠言,我也的确有感言辞,想要吐露。我辈俱少勇,生人造化不过浅行短年,后路仍然绵长。眼下只是分案用事,不必彷徨话别,前缘大有可叙!
此日后,我与诸君不再职分上下,再相见便可把酒言欢。事中或是缘浅,事外则是情长。深情蕴在怀内,言谈只需浅着。但知人间有我,便有故谊可循,正道之内,不是独行!”
“正道之内,不是独行!大将军保重!”
诸备身振臂高呼,一时间场面倒是颇有几分煽情。
李潼向他们摆手作别,他们则一路相送、直至皇城中街才停下脚步。
看到他们停下来,李潼才松一口气,要是再继续送,北行两条横街的距离可就送到了,到时候他还要不要再出门送一下这些家伙?送来送去的,只顾着煽情了,还做不做事?
这时候,殿中省诸官佐也已经外出迎接,正站在中街道左等候。远远地,李潼便看到他那表弟兼妹夫薛崇训正呲着大板牙站在树荫下望着他傻笑。
“卑职等得鸾台走告,即刻出衙恭迎大监。”
眼见代王行来,殿中少监、会稽王武攸望快步率众迎上来,远远的便抱拳作揖,向李潼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