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听到这话,倒是惊了一惊,忍不住坐直身躯,望着唐修忠问道。
唐修忠点点头,笑语道:“国朝以来,若论陇右牧事,张万岁首推第一。其人知马爱马,凭此兴壮国势,可谓边中豪杰。张克己是其幼子,未能凭荫出仕,一直褐麻在乡,难得能承祖业,也是陇边私牧大豪。”
一边说着,唐修忠一边抬手指了一指马场上小女身影,并叹息道:“这小娘子戏闹则可,精饲善养非其所能。大王如果要长事厩业,还是应付专才,如果不嫌寒士鄙薄,我便修书传信张克己,让他入西京来见大王,若堪留用,也能惠他一个出身。”
李潼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拍掌笑起来:“我本年浅德薄,正赖群才助涨声势,具席相待,何谓厌嫌!”
讲到大唐马政,起点虽然草草,但巅峰却是辉煌,张万岁这个人绝对不可忽略。其人从武德旧年便专事马政,一直到麟德年间罢事,一生都与陇右马政息息相关。
李潼还算计着要不要搞点千金市马骨的把戏,可是没想到他丈人直接给他推荐了一个陇右小马王,心中惊喜可想而知。
随着高宗时期与吐蕃交战日频,陇右马政渐有荒芜,不复盛时。女皇当国之后,边事更加萎靡,与国势息息相关的马政更是甚于腰斩,大量相关的人才流于边野。
唐修忠所推荐的这个张克己有没有才能且不论,单凭其父乃是张万岁,就值得李潼大加重视,这可比一具马骨要值钱的多。
而且听唐修忠的意思,张克己仍是白身,如果李潼愿意可以直接收入府中做自己的班底,这就让他更加惊喜了!
不过通过这一点,李潼也意识到看来他丈人对他的远图并不是一无所觉,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马球游戏,何必专养这样一个人才。
对于这一点,李潼倒也并不意外,他组织敢战士远赴陇边,本来也没有刻意隐瞒唐修忠,只是眼下许多话并不适合说在明处。
特别唐休璟这个唐家的旗帜人物乃是边牧方伯,彼此之间一些交流也就只在默契不可言明。唐休璟对少王这个孙女婿很是冷漠,甚至没有任何官面和私下的交流,李潼对此也能理解。
且不说现在根本就没有联系的必要,就算联系起来,唐休璟将何以自处?眼下其人所任的西州还未称至重,唐休璟在边牧之中也并不起眼,远远谈不上发迹,所以还能默许儿子。等到未来事权渐重,甚至还要做更加深刻的避嫌,否则就是彼此两误。
唐修忠在马场并没有停留太久,约定转日引见张克己之后便起身告辞。他今次来长安是应西京留守之召,送一批州治乡人迎凑曲江事迹。
唐修忠离开未久,武攸宜前呼后拥的打马而来,游走在马场中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口中啧啧道:“回想河东王入京,城中名下实无寸土,如今却是良业毕陈,让人羡慕啊。”
“若非留守善念包庇,西京岂有我容身寸土。雅事并弄,我不过是俯拾于后,由己度人,衷心羡慕留守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