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西京产业的杨氏族人名为杨敢,半是庆幸半是心疼道:“这一次四娘子舍去西京过半铺业,也真是魄力惊人。我们这些家徒任事不够谨慎才让对手抓住了机会,本身就有错在先,主家仁义搭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另一名管事也叹息道:“西京这些邸产,是主家几世辛苦积攒下来的基业,现在为了搭救门徒施给别家。咱们也都感念主家恩德,就算不能在西京再作经营,也要跟随四娘子归乡守住根本。乡仇勾结外间权贵陷害乡徒,如此背弃乡义,决不可坐视宋家横笑乡里!”
他们这一唱一和,感慨之余也是为了稳定住人心。毕竟这一次乡仇对手太强大,众人在监几个月的时间,免不了会有人生出别样心思、胆怯之想。
杨丽闻言后则苦笑一声,叹息道:“众位都是劳苦亲徒,久事主家,为了搭救你们,舍尽家财也不值得可惜。但我就算有这样的决心和事迹,西京情势终究不同咱们乡野,真正能将众位解救出来的,却还是别的原因。”
众人听到这话,一时间也都惊讶有加,瞪大眼望着杨丽。
“你们长在西京行走,观望情势要比我更加精通,是明白这些权贵门第怎样的不近人情。想凭浮财便让他们卖面,又谈何容易啊!”
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承认,但杨丽也不得不据实以告:“这一次家业脱困,还是全仰二兄。他虽然在外游荡经年,也不是全无成就,得用贵人门下,乃是如今居在西京的河东大王门下走员,大王抬举施济,才能让你们平安归来。”
“河东大王?这位是……”
众人久在囹圄,还不知如今西京喧闹何事,旧年虽然行走西京,也够不到最上层的权贵层次,对于这个王号自然是有些陌生。
杨丽闻言后稍作解释:“这位河东大王故姓李,乃是当今圣皇陛下血孙,本身就是荣宠有加的帝眷,士林之中还极富才誉,可以说是……唉,这些且不必说,你们暂且于此安养,来日是要归乡还是要重新在西京铺陈,还要再谢恩请教之后,再作权度。”
众人听到这话,一时间也都喜形于色、大感振奋,并纷纷进言该要怎么攀结贵人、固幸邀宠。
杨丽在席中也是听得认真,她如今虽然执掌家业,但旧年长居乡里。今次北上西京,也只是硬着头皮、滋事胆大心细兼思计灵活,但阅历仍浅,也实在没有什么攀结这种层级权贵的经验。
但众人说来说去,无非献奇进巧的寻常计略,当中或有一些巧妙法门,但杨丽却没有多少认同。虽然只是相见片刻,浅谈几句,但她心里却笃信这位大王并不同于寻常权贵,寻常故技怕也难邀欢心。
这时候,又有留守晋昌坊的家人匆匆行入,言道:“宅中贵宾来访,请娘子速归待客。”
杨丽起身询问,见那礼帖知是一户此前苦访而不得接见的国爵人家,秀眉微微蹙起:“这户人家主动来访,莫非是要索求更多?”
长久愁困,她一时间思计难转,心中虽然有些不乐,但还是匆匆行出上车,急回家宅。到了家门前却不见什么宾客车马,婢女阿归上前言道二郎待客,已经将客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