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太平公主热情留客,但上官婉儿还是不敢逾制逗留宫外,眼见天色渐晚,固辞离开。
待到上官婉儿行出,太平公主脸上笑容便荡然无存,问过儿女俱都睡下之后,她便望着烛影枯坐出神。
张夫人心中疑惑公主何以对武承嗣那么冷漠,又对上官婉儿流露亲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承嗣其人,仗势幸徒罢了。他有圣眷可恃,我又不弱于他,不必假于辞色、委屈自己。更何况,他是武姓子,我是李家女,终究不是一家。上官虽是刑家余孽,但却常在陛前行走,自有片言之力可以借我。未来家事都需自主,难免要借用群力。”
此前身在禁中,愁绪满怀,她也没有心情梳理人情事务。可是随着入坊来到这个陌生的新环境,感受就变得深刻起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性无忧的小娘子,诸事都要简列在怀,深思熟虑,才会对上官婉儿有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稍作停顿,她又沉声说道:“阿姨还记不记得去年内教坊所见二兄几个遗孤,原来那三个小儿早就出阁。上官几次言有浅涉,这刑妇对我几个侄子倒有几分非凡牵挂。稍后阿姨坊野小作打听,若能恭谨自守,可以传告他们来走访结谊。那个三郎守、守义,倒是才貌不凡,让人印象深刻,堪与我家孩儿伴戏。”
第0134章 我的心腹在成长
朝日初生,神都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伴随着隆隆街鼓声,各坊坊门次第打开,街面上人烟渐多,车马喧闹,整座城池再次恢复了勃勃生机。
履信坊南坊门外,街使陈铭贞神情恹恹,一脸的倦态,步履缓慢的行入坊门外临时搭建起来的直堂棚户中。
这直堂很是简陋,不过几根木柱支起,上方覆以草毡,前日还因用火不慎被灯烛引燃,幸在毗邻伊水,火势才没有弥漫开,但那几根立柱也已经被烟火熏得黝黑,且弥漫着一股焦糊气息。
如此简陋的环境,较之永通坊中深阔数进的金吾卫典签直堂不可同日而语,陈铭贞坐在此中,心情自是加倍的恶劣,简直一刻也不想多待。但他眼下却还不能早退,因为需要等到各支分巡的队伍来交回符令。
几名旅帅巡长依次行入临时直堂,见到街使陈铭贞如此的疲倦,便有人忍不住叹息道:“难怪坊居贵人都在府中歌唱,赞扬将军任事勤恳!卑职历遍军府,未见如将军如此忠勤缜密!”
听到这话,后方也有人开口附和,甚至有人已经拍着节拍唱起由王府墙外听学的街使曲声辞。
陈铭贞听到这些话语,脸色更是异常难看,抬手重重拍在案上,正待要开口斥骂几声,但在顿了一顿后还是强忍下来:“这种闲话,不要多说!我等俱是朝廷食料供养的卫府军士,又不是哪家权门私自豢养的力卒,旁人不知检点,自身却要谨慎,不可夸耀私恩!”
众人见陈铭贞神态不善,一时间也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各自交还符令后便讪讪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