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乏人可用,是李潼一大制约。他王府一众僚佐,都还需要磨练,田大生市井出身,能够接触的层面又有限。所以未来一段时间里,无论际遇如何,继续苟下去猥琐发育,也是立足于现实的一个考虑。
不多久,杨思勖匆匆返回,附耳低声回禀几句,李潼微微颔首,抬手示意田大生在这里继续记牢方位,然后便站起身来,在杨思勖的带领下行入食肆另一侧的一个房间中。
听到脚步声,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身穿浅蓝圆领袍的中年人站在里面,先是看了一眼杨思勖,然后视线落回李潼身上,便显得有几分激动,叉手弯腰道:“博州贡员苏约,见过大、见过郎君!”
“苏君不必多礼,旧人久言你名,今日一见,确是孤松瘦石,朴质可赏。”
说话间,李潼闪身迈步行入房间中,并不乏歉意道:“本该华堂待客,可惜多有不便,于此匆匆邀见,仓促简寒,还请见谅。”
“怎敢、怎敢!”
名为苏约的中年人躬身垂首,待到李潼落座席具,才又庄重见礼:“阿公入店访我,心中喜极,落拓之人,野蒲俗质,能为郎君奔走,实在愚之大幸。”
这个苏约,便是禁中女官徐氏那名老相好了。李潼并没有直接将之召入王府听用,而是留在修善坊继续经营产业,也算是一招暗棋。一则秉性还不太熟,二则一旦成了他的府佐,便摆在了台面上,行动便不再随意。
待到这个苏约坐定,李潼便随口问起一些旧日经历。
“在下本籍博州,上元三年初解随贡入都,初试而落,憾然归乡。余后数年,几取文解,却都无所成。永淳年后,长居神都,不敢再归乡阻才流进途,唯热血未冷,偶或应制,但也只是贻笑方家……”
苏约短短几句话,便将此前人生经历介绍完毕。但李潼在听完之后,却也颇生唏嘘。
久试不第,往往是失败者的代名词,但其实这也并不尽然。
唐代科举有常科和制科的区别,常科是每年一试,制科则专才特取。这其中,常科应举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学馆生徒,即就是六学二馆学子于本学通过考试后,获得参与科举的资格。另一类便是州县学子,通过州解试,获得文解之后,每年十月随贡入都。
这其中州县贡士每年每州不过二三人而已,且文解有效期只有一年,一年不第到了第二年还要继续参加解试,通过之后才能获得新的文解。
这个苏约能够连续几年都获得州试文解,说明最起码在其本州,学养都应该是名列前茅的。博州乃是河北上州,并非偏远之地,由此可知这个苏约是真的有才学。
但是每年常科应考千余人,天下各州翘楚才流汇集都城,所取不过一二十人而已。当中竞争之大,可想而知,如杜甫一生都没能考取什么正经功名,王维则从太原冒籍京兆,李商隐也是连考数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