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本来满脸的怒火,听到这话后脸色却僵了僵,很快转为讪讪之色,怒喝道:“那你这狗奴滚出内教坊去,下次再于此处被我望见,小心你的狗命!”
李潼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感失望,刚刚升起一丝这薛怀义比他亲爷爷李治靠谱的想法荡然无存,都是怕娘们儿的货。
他还想趁着大刀在手直接捅掉太乐令,明年自己去做长官呢,没想到薛怀义一听太乐署长官正为洛水迎宝图做准备,当时就萎了。空架子,啥也不是!
我李唐大好江山都舍得给你们狗男女糟蹋,借点势还挺难,早晚弄死你们!
那乐官连滚带爬跑出了内教坊,在场其余人众也都被薛怀义凶威所慑,噤若寒蝉。
环顾周遭人众一眼,薛怀义又冷哼一声,转又走回李潼身侧,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叹息道:“王是天孙贵胄,彬彬有礼,想是看不惯我这粗俗殴戏。但生人在世,只求畅意,为此卑奴刁难,实在不必委屈了自己。身世如此,环眼天下,家门亲长之外,何必在意其他,忤我者,老拳报之!”
听到这一番话,李潼愣了一愣。说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短,除了自己内心里的危机感,亲近者如嫡母房氏之类,也都是教他要谨慎免祸,如薛怀义此类劝慰,真是没有听过。
想到自己此前心中那些腹诽噱念,再见薛怀义真挚神情,李潼甚至自觉几分惭愧:啥也不说,你这大哥我认下了!等咱们兄弟联手搞死丘神勣,洛阳城里斗鸡遛狗我陪你!
他也是经验主义害死人,没想到薛怀义居然还大智若愚的玩两面三刀。
“薛师豪迈,实在让守义愧不能及。此身并非坦荡,能活只因慈祖垂怜,幼来恭逊受教,唯恐行差踏错。旧事种种,守义讳亲不敢言深,因以慈乌追悔之声传达于上,薛师高义,若能助成二亲谅解,此心铭记薛师恩我,终生不忘!”
说别的都是虚的,先把慈乌台建起来洗刷一下我爸爸污名那是真的。
只要这忆子台建起来,若真势成万难,他就敢跑去慈乌台上吊,以这皎皎之躯血泪控诉,武则天你个老妖妇,不配为人母,不配为人主!四叔李旦你要站起来,否则这台阁空空,你们一家早晚齐齐整整挂在这里风干!
看到永安王垂首悲声,眼睛都红了,薛怀义一时间也是大生感慨。
昨晚恶念陡生、打完小报告却被神皇逐出,返回明堂附近的居舍后,薛怀义也是一晚没睡。好歹几年露水夫妻,他自认对神皇性格之类也有几分理解,昨晚遭到冷遇,还是有些让他忐忑发懵。
昨晚因何对永安王心生恶意,薛怀义自己也说不清楚。
强要解释,大概是眼见美婢韦团儿解香赠予永安王,让他意识到自己虽然恃幸邀宠,虽然也可以说是荣华富贵,但基本的男女相悦都谨慎而不自由,由此生出对永安王这种天生贵命者满满恶意,乐见对方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