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一朝展示权利的时候并不多,可是使用权术的次数却达到了历朝历代的顶峰,他将自己当作了棋手,盘膝坐在这深宫之中,指挥着一个个棋子,只有这些棋子遂了他的心愿一般任他摆布,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可是现在……似乎出了那么点点的意外,嘉靖第一次开始信任一个人,因为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同样的自己,这个人有自己的影子,与此同时,这个人一直在维护他的威严,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为投机,可是次数多了,终究让嘉靖的心底生出了信赖。
越是信赖,遇到了难题就不免要问,你看怎么办?
而现在,徐谦正在为这个而烦恼,本质上,他是个投机分子,不过投机太成功,以至于遇事就来一句如之奈何,这换做是谁,怕也吃不消。
“老大,我不过是个翰林,还只是个翰林编撰,从六品的官爵,放到大明朝的官堆里,怕是连个浪花都冒不出,你堂堂天子都无可奈何,却问起我来了。”
心里狠狠地腹诽了一番,徐谦踟躇了良久才苦笑道:“陛下,既是后日廷议,那就要仔细谋划,化被动为主动。”
空话……典型的空话,空得不能再空,说了也等于是没说。
嘉靖显然心有不甘,道:“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
其实坑蒙拐骗或者是煽风点火,徐谦是很在行的,徐谦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想了想,他又摇头,苦笑道:“哎……不妥啊不妥……”
嘉靖板起脸来,道:“不妥什么?”
徐谦道:“微臣倒是有个办法,可是这办法办起来,学生只怕……只怕要牺牲掉很多东西,我家夫人若是知道,怕要河东狮吼。”
嘉靖的眼睛眯起来,道:“你不是有断……”这本是他无心的话,本想说断袖之癖,既然是断袖之癖,你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还怕什么河东狮吼?可是话说到这里,他又觉得大大不妥,连忙住口,沉默了一下,才又道:“你有办法?你要知道,忠义有时不能两全,朕也不勉强你如何,不妨这样,后日廷议你若是能拿出办法,朕……”嘉靖微微一笑,道:“朕自然不能给你什么封赏,你毕竟是朝廷命官,没有内阁和吏部点头,想要升官却不容易,不过你的父亲徐昌,朕倒是有办法,他毕竟是亲军,封赏起来方便一些。”
徐谦痛苦地道:“臣能再想想好吗?”
嘉靖板起脸,道:“有什么想不想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朕也不打算问你有什么办法,总之后日的时候,朕要你扭转乾坤。”他又觉得方才的话有点过份,语气柔和起来,接着道:“此次平倭对朕很是重要,倭寇肆虐福建、浙江,你也是浙江人,眼看乡人受难,难道能无动于衷吗?”
最后一句话刺中了徐谦的软肋,徐谦绝不是那种因为大义就跳出来文天祥附体的人,可是他终究有底线,苦笑道:“微臣遵旨。”
嘉靖大喜,其实他有心想问问徐谦到底有什么主意,只是方才见徐谦很难启齿的样子,便打消了这念头,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省得徐谦说出主意出来,才发现实在没有下限,他这皇帝若是欣然点头,说你放心去做,道德上怕会有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