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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身份大不相同,从前是士,可是跨过这一步就是真正的官,这就是科举的魅力所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朝一夕之间宛如乾坤扭转,从前所担心的,所考虑的,所惧怕的,如今都已成了过眼云烟,因为他是官,是正儿八经的官身,从前走的是独木桥,如今却是康庄大道,从此之后再不是自己巴结别人,而是等着别人来巴结自己。

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坐轿,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再是狂生之态,跨过这一步,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了远大的前程,这前程触手可及,再不用拼死拼活去努力争取,仿佛只要反掌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宣府的将士便是再如何出生入死又有什么用?一个统兵大将不知要杀多少人、身上还留下多少伤疤、要积攒多少大功才能在那血泪之路之中博得一个前程,可是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他们只需要慢慢养名望,熬资历,只要出身足够,也许十年,至多二十年,就可以直掌宣府,代天子约束三军,什么统兵大将,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供他驱使的虎狼而已,用的顺手则用,用不顺手,一个弹劾上京,一个钧令手书而成,就可以让他们一切前程化为乌有。

这就是出身的魅力,这个出身就意味着成为了这个帝国的统治者,这个群体的每一个人,都与帝国息息相关,他们高高在上,翻云覆雨,历史只会记住他们,因为历史本身就由他们撰写!

更不必说会员这个身份,这个身份在身,就如菩萨庙里的金佛,在这讲究资历和出身的群体里,一个会员抵得上寻常进士的十年资历和政绩!

徐谦忍不住泪流满面,从前的委屈、辛苦、辛酸俱都随着这些抑制不住的泪水之中流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徐谦这一次就真的流泪了,他的嘴唇颤抖,喃喃念叨:“中了,老子终于中了。”

他的反应未必比别人过激,却也足以引人侧目,比如站在他的身边就有个五旬的老者,这老者上下打量徐谦,眼眸闪烁,随即嘿嘿一笑,凑上来道:“怎么,公子高中了吗?”

徐谦此时心神已乱,早已失去警惕,忍不住道:“中了,中了……”

这五旬老汉眼眸一亮,随即道:“来,这里有一个,这小子中了,看他年纪轻轻,生得风流倜傥,就是他了,来人,带走。”

一声令下,早有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拽着徐谦的胳膊便往外头拉。

徐谦这才反应过来,心里说,他娘的,莫不是有人要绑我去成亲?坏事了,方才一时不慎,竟是得意忘形!

他心里懊恼,却是好气又好笑,遇到这种事,你偏偏发不起脾气来,这毕竟是习俗,而且人家是想要将女儿嫁你,难道你还能说谁敢动小爷,小爷杀你全家?

他只得大喊:“错了,错了,我没有中!”

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会,矢口否认的人多了去了,高中者本来就稀罕,逮着一个是一个,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骗得到别人?

硬生生的被人拖出来,早有一辆结实马车候着,胡乱将徐谦塞入车厢,这一伙人显然是担心有人黑吃黑,所以速度极快,片刻功夫,马车便动了,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