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又传出来,大家很尴尬,却都不约而同地把脸别到一边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正德十年的会试主考,乃是时任礼部尚书的毛纪,而如今这位毛大人已经入了内阁,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权臣,现在徐谦让他们来作证,这不是找死吗?
证是不能做的,可是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都显得有几分羞愧。
甚至有人心中想,若是明报明日拿这个来做文章,到时岂不是连自己也跟着丧尽颜面?做官最讲的是清直,所谓直,就是不阿谀奉承上官,虽然每个官员都不免讨好上司,可是这东西就像钙片一样缺什么就要补什么,越是骨头软,大家越是要把耿直的招牌贴在自己的脸上。
可一旦贴出来,自己若是无动于衷,人家肯定会说自己是软骨头。
就在大家惴惴不安的时候,徐谦突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方才学生和御使大人的话不过是戏言而已,诸位不要当真,其实这本《扬子法言》也不过是学生偶尔读到,这毕竟不是四书五经一般的经典,岂可以一本扬子法言而论学问高低?”
方才还让人提心吊胆,可是接下来却又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大家惊异地看着徐谦,陡然觉得这个家伙居然可爱起来。
而这时候,徐谦也不宜久留,躬身作揖道:“宗师,诸位大人,贡院重地,学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赵提学这才反应过来,忙摆出威严,慢悠悠地道:“唔,你去罢,这一次算你过关。”
那邓京被徐谦几乎要推下悬崖,却又被徐谦一把拉了回来,此时心里满是庆幸,只要徐谦不追究这件事就好办,毕竟这事涉及到了自己的宗师,谁也不敢出去胡说八道,这时也不敢轻慢,居然干笑起来,道:“徐生员回去之后还需苦读,切莫因为有了一些成绩就沾沾自喜。”
这口吻,倒像是他和徐谦很熟一样。
徐谦也坦然受之,朝他作揖道:“谢大人提点。”说罢之后便旋过身去,施施然地离开。
整个明伦堂里,直到徐谦不见了踪影,依旧是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
“咳咳……”赵提学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慢悠悠地道:“诸位怎么看?既然‘颜苦孔之卓’确实是出自经典,那徐谦的文章列入一等应当不成问题吧。”
邓京立即道:“此子功底扎实,文章花团锦簇,方才我等既有误会,现在已经澄清,以吾之愚见,此人的文章莫说是列为一等,便是列为第一却也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