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赐皇太弟殿下黄袍一件!”
李贤看清了那人是上官婉儿就小吃了一惊,同时明白自己托上官仪送出去的信算是到了老妈手中。然而,当听见那什么赐黄袍一件的时候,他就着实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个……难道武后真的能手眼通天到知晓现在的局面?还是上官婉儿只是嚷嚷替他解围而已?他可不相信他那个五哥会这么未卜先知。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来得突然的上官婉儿并未遭到任何拦阻便纵马疾驰上来,在高台边上一跃下马,手中赫然捧着一个包袱。她郑而重之地由台阶上去,旋即转身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数百号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竟是当众抖开了包袱。
比起那一件仅仅是颜色上的黄袍来,这一件无疑是真正意义上的黄袍。那不单单是龙,还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宗彝八样纹路,正是数不尽的华美数不尽的尊贵,在那金灿灿的日头下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至少,李贤的眼睛已经被晃得有些晕了,同时更晕的还是他的脑袋。他甚至在那里猜测,上官婉儿这丫头是不是从宫里直接把李弘的衣服给随便拿了一件出来。然而,想想皇帝的衣服都是尚服局管理,他尚且不好随便去要,更何况原本还在骊山的上官婉儿。
于是,当那件锦衣货真价实地呈到了他的面前时,他再一次犯了踌躇。这一回,是接还是不接?
第七百四十八章 谈笑杯酒,危机灰飞烟灭
推掉了一件黄袍,可是转眼间另一件黄袍又放在了眼前,这对于李贤来说无疑是新鲜奇特而又令人头痛的局面。满腹狐疑的他瞥了一眼上官婉儿,发现这往日时而文静淑女,时而机灵百变,时而狡黠滑头的小妮子此时此刻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儿,忍不住很想揪着她的衣领盘问一番。
然而,从台面上的道理来说,君有赐臣不敢辞,他只能俯身下拜接了这一件真正的黄袍——尽管那样式似乎是只有皇帝能穿的,尽管这东西到手不知道有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意义。可有一个事实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为当上官婉儿“殷勤”地亲自将这黄袍披在他的身上时,下头无数惶惑不安的眼神一瞬间就不见了。
午后原本就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更何况如今乃是七月,虽说不至于像六月盛夏那样炎热,这日头却依旧毒辣。由于是正式场合,李贤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原本就裹得严严实实,此时再罩上这么一件大衣裳,不用假装他也是汗如雨下,后背心仿佛已经被捂出了无数痱子。
而事实证明,上官婉儿在这种大场合的头一次表演非但没有结束,此时此刻还只是刚刚开始。在为李贤披上那件御赐黄袍之后,她再次前行一步,站在高台上众人的最前端,直面底下黑压压的羽林军卫士。
“这些年来,皇太弟殿下屡次监国,贤孝仁德为天下称颂,无论太上皇还是太上皇后,抑或是当今陛下,心中都是极其感念的。诸位身在羽林军,便是天子禁卫,应该看得更清楚才是!陛下今日特赐下自己往日所穿的便袍,无疑是首肯了殿下监国的功绩,更是表明殿下乃国之柱石,无人可以动摇!”
“陛下在骊山时,殿下曾经呈报了洛阳城纷纷扬扬的童谣和传言,陛下听了却仅仅是置之一笑,道吾弟与朕一心,必不会相负。适才皇太弟殿下又剖心袒腹,可不是说明我大唐上下同心?各位都是我大唐最最悍勇雄壮的兵卒,是愿意受人蒙蔽株连妻儿家小,还是愿意悬崖勒马戴罪立功为百姓传诵?”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些,上官婉儿的双颊上便流露出一股艳丽的红来,光洁的额头上更显得油腻腻的。眼见底下已经是起了骚动,她哪里不知道这时候自然是火上浇油的大好时机,遂趁热打铁地说:“今日之事,我可代表陛下和太上皇后,只问首恶,绝不罪及他人!只要若是谁第一个将煽动今日之事的人指出来,官升三级,赏爵一级!”
一旁的李贤看得目瞪口呆,这分明是他往日常常用的丢一根肉骨头让狗争抢的招数,什么时候给这丫头给学去了?还有,这丫头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一开口就是官升三级赏爵一级,还说什么代表李弘和武后……这说谎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本事,怎么就和上官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时候,底下终于有人嚷嚷了一声:“你一个女人,如何能替陛下和太上皇后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