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面对三个“好奇”路人的询问,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便笑呵呵地把这些都说开了,继而满脸羡慕地咂了咂舌:“这年头谁不想多挣几个钱,他们是运气好!小郎君你是不知道,我那天还看见一个衣衫华丽得什么似的家伙出入,隐隐约约还听见东宫什么的。啧啧,谁不知道如今东宫皇太弟殿下最是体恤民情,他们真是运气好!”
这要是平常,听见人家夸自己的六哥,李令月必定会喜出望外,但此时此刻她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勉强才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谢过了那个提供消息的老头,她方才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转出了这条巷子,和李焱娘慕容复会合之后便把这情形说了。
“好啊,想不到现如今这些家伙居然会干这一套了,打着六郎的旗号招摇撞骗,真真是好伎俩!”
李焱娘愤愤然骂了一声之后,眉头不禁紧紧锁在了一块。她原本就并不奢望能够从这里得到什么最关键的线索,但却没想到对方并非一点线索不留,而是留了一个最能误导人的线索。思来想去不得章法,她便把目光转向了慕容复。
“慕容,你在外头这么多年,风雨想必经历得多了,这事情你怎么看?”
慕容复最初只是想着能顺藤摸瓜牵出一桩案子,从而证明自己有当外官的能力,这才有意拉了李令月下水。可是,刚刚听到了东宫两个字,他心中不禁有些惶惑了。若真是李贤派人干的,他就算犯了大忌讳,哪怕对方是他名义上的师傅,这些年亦多方关照,仍然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但如果不是李贤派人干的,那么便证明对方极其狡猾老谋深算,他一个人查下去也就算了,带上李令月却可能出大麻烦!
“尉迟夫人,你能不能把公主带回去?”见李焱娘眉头一挑,他连忙解释道,“如今这事情只靠我们三人决计查不出什么底细,我正好有二十名护卫就在隔壁的乐和坊尚未遣散,他们都是跟我多年走东闯西的,不但有身手而且有胆略,做这种事情无疑最为得心应手。公主和尉迟夫人都是金枝玉叶……”
然而,金枝玉叶四个字之后的话他再也没机会说下去,因为一个人影忽然一步横在他面前,正用一种冷淡而愤怒的目光看着他。
“什么金枝玉叶,你别以为女人什么事都不能干!要去寻你那些护卫可以,我陪你一起去,要想甩开我?门都没有!要么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打赢了焱娘姐,否则你就别想打那种乱七八糟的主意!”
除了数年前酒楼上的那一遭,慕容复再也没看到李令月发这样的脾气,一时间不禁呆了。再看李焱娘满脸笑意,却在那里冲他微微摇头,他便知道指望这一位大姐帮忙劝说是不可能的,只能无可奈何地认了这个事实。
不知道师傅知道他把李令月带入了险境,是不是会怒发冲冠把他开革出师门?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到李贤把这句威胁挂在口头,但却从来都没有实行过,可这一次却很难说了。
既然艰难达成了一致,李焱娘便满口答应在此地留守,李令月则是跟着慕容复回去找人。半个时辰之后,一拨人便重新在此地会合,虽说召集来的人不足二十之数,但个个都是雄武彪悍,李焱娘只扫了一圈就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不愧是从辽东和河西两块地方打拼出来的,和没见过血的人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事出仓促,还是慕容复预作安排,十几个人的服饰都各不相同,齐集在一块看起来极其扎眼,但分开之后就很快地融入了人群。等他们一散开,换上一身平民衣衫的李令月便拉了拉慕容复的袖子,低声问道:“现在是不是该去那边的印书作坊敲门了?”
“嗯。”慕容复点了点头,随即便对李焱娘说,“劳烦尉迟夫人带着公主在外头压阵,我假充要印书的人进去问话。刚刚的号令我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我不出来,便说明事情有变,你们到那时候就立刻发出号令带人杀进去!”
见李令月嘴巴一张就要反对,他立刻端出了一幅异常严厉的表情:“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我当年无论在辽东还是安西大都护府都做过很多次,深悉进退之道,你们都是女人,就不要和我争了。我身上自有防身的兵器,还有师傅赠给我的一具弩弓,决计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