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砸桌子一瞪眼睛,那掌柜立刻取出了账簿,然后根据李焱娘那本书翻查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买这副字模的人家。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谁料李令月竟是伸出手来把那一页纸完全撕了下来,随即拽着慕容复就往外走。李焱娘见此情景哭笑不得,只得追了出去,临出门之前却转头警告道:“刚刚那位是你家大东家的妹子,你赶紧通报你家大掌柜,让人去修文坊送个信!”
由于管事的少了俩,因此李贤这个储君不好再像以前那样偷懒,毕竟,如今上头把关的李弘和武后都不在,他这一道关卡相当于终审,若是一招不慎盖下了章,以后若是出了问题自然全都算在他头上,他就是平日再马虎,此时也只能慎之又慎。
就好比以前一份只要看几秒钟的奏疏,他现在好歹得审查个几分钟。当然,若不是有一个任劳任怨的罗处机帮忙分类奏疏轻重缓急,他的工作量只怕会更大。短短十几天,东宫左右春坊的官员累趴下三个,其他的也都有些吃不消了。至于中书门下则更是陷入了满负荷运转的情形中,这时候,身强力壮的候补者无疑是最受欢迎的。
东宫主殿明德殿中往日从来都是欢声笑语,今儿个却是安静得紧,就连咳嗽声也难能听到。主位上伏案奋笔疾书的李贤只是在毛笔写不出字的时候才会饱蘸浓墨,但却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腰酸背痛也顾不上了。要知道,倘若不能把这十几份东西处理完,他只怕是今晚就别想回家吃饭了。
电脑是没法怀念了,他倒是想发明鹅毛笔来着,结果发现鹅毛笔写繁体字实在是让人头晕的一件事,更何况劝谏的人实在太多太烦,他只能搁置这项发明。
好在他发明了勉强具有人体工学特征的椅子,否则这要是跪在软垫上写字,估计不出几天,他的颈椎腰椎就全都损了——在他眼中,古人,尤其是书生不长命的很大原因,大约也就是因为这跪坐写字的缘故。
好容易只剩下最后三本标为重要的奏疏,他正准备歇一口气,这一抬眼却看到周晓忽然跨进了大殿,那表情还煞是古怪。
“六郎,你那位宝贝妹妹是不是又和慕容小子一块出去了?”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你还问干吗?李贤没好气地丢过去一个白眼,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正准备继续埋头苦干,谁知道却见周晓不管不顾地双手支撑在桌案上,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端详着他。
这时候李贤终于忍不住了:“你究竟想说什么?平日里不都是你们说令月太麻烦希望我早点把她给嫁了,这事情你们也都是乐见其成的,这会儿大惊小怪做什么?”
“你以为我乐意大惊小怪!你别忘了你那些产业里头我也有股份的,你那位大总管阁下拿着你家里人给的令牌在洛阳宫宣仁门等着,说是你家那位惹不起的公主殿下杀进了贤德书斋,似乎是要查证什么,结果撕下一页帐簿就走了。和她同行的除了焱娘姐,还有就是慕容复那个小子,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虽说贺兰周如今也是腰缠万贯的主,而且也已经脱了籍,但他这种情况不能授官,所以自然不在能够出入洛阳宫的人之列,即使有信物也只能在外头等着。就算知道有事情和周晓这样的人说也是应当的,问题是这件事三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因此他等在宣仁门前头只能干着急,时不时往宫城里头张望。
该死,怎么还人出来给他带个消息!
就当他几乎要骂出口的时候,忽然瞥见那边有人来了,顿时精神一振。他也知道商贾入宫是会遭到别人弹劾的,但这种紧急关头谁还顾得上那么多,他当然得亲自进宫说个清楚,大不了他就说自己是贺兰家的家奴就是了!然而,等他看清了那边急匆匆来的人,却是陡然吃了一惊。
李贤却顾不上这老家伙瞠目结舌的表情,一上前就吩咐四周卫士先行散开,随即问道:“老贺兰,令月他们究竟在忙活什么,你怎么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