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妈的揶揄,李贤却沉默以对。上前将那个包袱放在案桌上,他便沉声说道:“这是袁真人托人送来让我转交母后的。就在英国公去世那天晚上,袁真人也去世了。”
武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跌坐在了座位上,那惊愕的模样和乍闻李绩去世那一次别无二致。她和袁天罡与其说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不如说是神交,毕竟,她对年少时袁天罡算命的事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之后也只见过一次面。
伸手摩挲着那个包袱,她也顾不得李贤在场,竟是径直伸手去解那个包袱,当看清里头只有一个玉匣的时候,她微微一怔,想到是数年前袁天罡游历回来的时候,她命人送去的赏赐。她极尽镇定打开那个玉匣,果然看到了自己刚刚猜中的东西。
那白纸上的墨迹仿佛仍未干一般,漆黑的碜人。其中四个名字下各有评语,唯独第二个名字下一片空白。
第六百零八章 公主出嫁,六郎陪灵,老狄抓人,老狄抓人
在李大帝宣布要退位的大背景下,礼部虽然兢兢业业处理两位公主出嫁的事,但究竟是出工不出力还是阳奉阴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阿韦托付的事情李贤根本就不曾去游说老妈,而是对负责这件事的某官员叨咕了几句,就不动声色地抽掉了两份档案。
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驸马人选在近一个月之后终于浮出了水面。一个是权毅,此人也算世家出身,祖上在北周隋唐三朝都是高官,祖父也是当初秦王府要员,曾经封卢国公(从这个层面来说,倒是曾经和程咬金封在一块地上)。另一个是王勖,祖父官至监门将军,封平舒公。不管怎么说,仅仅从门第来说,武后这个嫡母对两位公主也算是很厚道了。
当然,两位公主确确实实是大龄青年,但考虑到李贤娶妻的时候三个妻子倒有两个比他大,因此这个问题虽然值得诟病,倒也不能指着武后说道什么太多的不是。
而这是李大帝登基以来,嫁出去的头两个公主,这权王两家下定的那一天,沿路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更有众多人在议论陪嫁的多少。而等到一系列程序走完武后率命妇亲自送嫁的时候,那非但没少反而更多的嫁妆更是让不少人齐声赞叹皇后大度。
事实上,对于做给别人看的大度,武后一向是毫不吝惜的。昔日废太子忠头一次被人举报有谋反形迹的时候,她还曾经求过情。对于皇子如此,对于没有丝毫力量的公主,她就更犯不着为难了。当然,对于上金死后跟着忽然吐血的素节,她是要多腻味就有多腻味。
两位姐姐出嫁的场面,李贤破天荒没有去凑热闹。一来彼此感情并不好,他没有必要去惺惺作态;二来则是李绩昔日曾经答应和程咬金一起出席,结果却没有等到这一天。想到这一点,他就根本没有任何凑热闹的心情。
七日辍朝为李绩举哀已经结束了,虽然在这之后紧跟着皇家就办喜事很有些不地道,但这是老早就准备好的事,因此不但李家人能够理解,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也能够理解。然而,在外头锣鼓喧天的背景下,李贤却陪着李敬业坐在李绩的灵堂中,两个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人对坐默然。
“我一直以为,祖父此次还能逢凶化吉的。”
李敬业瞥了瞥那刺眼的灵牌,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祖父昔日投唐的时候就屡遭劫难,所以他一直认为能高寿已经是天公赐福,但有疾病决不肯服药。我以前还担心过,后来看不管是风寒还是湿热,他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便以为他真的百病不侵。如今看来,人总是要老要死的,英明神武的祖父也不例外。他只凭一个人便撑起了整个李家,如今换作了我……六郎,你认为我真的行么?”
“说什么丧气话!”李贤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旋即想起李绩临死前那些交待,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这若仅仅是他一个人知道也就算了,偏偏李绩还关照过李弼。那位虽说看似是老实人不会胡说八道,但万一喝醉酒或是说梦话呢?思来想去,盘坐在地上的他忽然将拳头用力在地上一砸,把当日李绩的吩咐原原本本娓娓道来。
于是,他就看见李敬业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仿佛喝醉了酒似的酡红。然而,凭着他对李敬业的了解,却知道这小子必定不是在生气失望,而是在酝酿其他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