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赶紧回头,这才发现该走的人都已经走光了,而皇帝老子正在那里满脸感慨,原本看上去失神的眸子中间仿佛有了那么一丝神采,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疾好转的缘故。见旁边的武后朝自己丢来了一个眼神,他赶紧谦逊了几句,不等他把那酸得牙都要倒的话说完,另一边的李弘忽然插上话来。
“父皇,儿臣平素身体孱弱,此次的病更是让儿臣对国事有心无力。虽说六弟已经任司空兼知门下尚书省事,但毕竟仍是名不正而言不顺,不如……”
靠,这李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贤见皇帝老子一瞬间晴转多云,多云转阴的脸色变化,立刻抢在那阴转大雨之前,一口打断了李弘的话:“五哥,你不过一点小病,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父皇一度失明尚能挺下来,更何况是你?父皇如今眼疾好转,你这病自也好得快,休养之外也常常到我那里散散心,这病好得当然快!”
“你六弟说的对!”李治总算没当场沉下脸发火,当下越看李贤这个儿子越可爱,能干又不自负,偏生又懂得孝悌,这种儿子也只有他能生出来!于是,自得很快冲淡了刚刚李弘那大煞风景的话,他便端起父亲的架子教训道,“你只需好生养着,别有那许多顾虑!朕不是变心的人,你母后和六弟也不会有其他的心思!”
这父子三人说话,武后一直在旁边笑吟吟地听着,乍听得李治这最后一句,她的眼神不禁微微一变,但转瞬就恢复了镇定。招呼了一声满脸不耐烦的李显和懵懂的李旭轮李令月,她见外头车驾已经齐全,便笑着提醒道:“九郎,这车驾可是已经来了!”
这一声软语上去,李治面色愈发霁和,点点头便抓起了武后的手,竟是夫妻双双登车。李贤暗道这老妈精于为妻之道,看见李弘犹自愣在那里,便上去抓起了他的胳膊,连拖带拽把人弄上了后头的太子轺车。
大唐马匹最多,所以明清最最通用的轿子这时候压根就是犯忌的东西,就是马车也主要是女眷使用。王公大臣有按品级供应的豪华马车,但东西全都由太仆寺收着,平常上朝赴宴走亲访友全都是骑马,就是李令月这么个小不点,马也骑得相当不错,因此李贤和弟弟妹妹一路缓行,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把该送的人送回去,旁边只剩下李显这么一个兄弟时,李贤就大大吁了一口气。今日他原本只想着热闹,结果反倒买一赠一附赠一大惊喜。这要是老爹真的眼睛复明而出山,那么他就可以不用担那许多心思了。当然,有喜也有忧,明崇俨那家伙总归好似附骨之蛆,让他满身不得劲。
“六哥,六哥!”
被人使劲推搡了两下,李贤立刻回过了神。看见李显笑得贼兮兮的,他顿时警惕了起来:“干什么?这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回去?”
李显却是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六哥别急嘛,我记得这附近新开了一家酒肆,那酒听说是从特制的,比西域葡萄酒还带劲!怎么样,我请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嘛,这又多了一条附骨之蛆!李贤没好气地白了李显一眼,看到周遭几十名护卫人人都是如临大敌,几乎堵掉了半条朱雀大街,他便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穿这么一身,能去外头喝酒?你是准备让人家酒肆的宾客都跑光,还是准备咋的?”
“啊?”李显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却出手拉住了李贤的缰绳,“那就去我宅子换一套衣服,只要带上一个霍怀恩就够了!有他这个以一敌百的高手在,再加上六哥你,又是在长安城,还有谁敢撞上来找没趣?”
拗不过李显的兴致,李贤只好答应。上了英王第换了一身寻常衣裳,他便叫上霍怀恩跟着兴致勃勃的李显出门喝酒。当然,他那身上是一个子儿没有。
酒香不怕巷子深。唐人好酒,李贤是自小练出来的酒量,李显也是小小年纪会喝水的时候就开始喝酒,这找酒肆的本事自然一流。带着李贤和霍怀恩穿街走巷,很快就来到了一座颇为气派的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