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我说了算!”李绩露出了少有的专横,狠狠瞪了李贤一眼,“你和我虽是师徒,但你和陛下却是父子君臣,我亦是陛下的臣子,不能快马加鞭赶回去是为了避免事端,但这路上走得快些总可以吧?不要多说了,现在就传令下去!”
面对老狐狸的固执,李贤思量劝了也是白劝,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一转身就去找冀州捎带上的名医许汉方,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询问李绩的病情。结果,那名医开口就是一连串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他气恼劲上来登时一口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我只问你路上有碍无碍,别和我尽说那些虚的!”
这下许汉方为难了,说没事吧,万一有事他就是天大的罪过;可要说有事吧,万一李绩底子好熬过去了呢?于是,在李贤炯炯目光下,他只得含糊其辞地说:“殿下,这李司空的病,在路上想必是无碍的。”
这话让李贤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一下子也没考虑这路上颠簸很是考验人,转身就去安排李绩的座车了。到了离开相州的时候,照样是刺史带人送出了好几里地,而临分别的时候,李贤又把刺史拉到了一边,吩咐昨夜刺杀的事情就算完了,不用再追查不休。面对这样合理的要求,那刺史自然是心领神会地答应了下来。
由于李绩吩咐提速,上下人等自不敢怠慢,接下来这一路上过了潞州境内,又经晋州而蒲州,速度比先前何止快了一倍。眼看着李绩精神渐渐有些不济,李贤便劝说再慢些,岂料这话还没出口就被李绩赶了回去,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尽快赶回长安。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李绩身上,至于原本该充当悲剧性主角的高藏和太子高德武自然没多少人放在心上,这防备一疏松,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自然不少,最后,某张小纸条就辗转到了高藏手中。当夜,这曾经高句丽的王和储君嘀嘀咕咕,一夜没睡。
足足用了二十多天,浩浩荡荡数百人终于抵达了雍州地界,碰到了奉命前来迎接的人马。李贤望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笑吟吟地策马上去,发现那位被评为当世风仪第一的上官老宰相人瘦了憔悴了,就是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
“上官相公,此番怎么劳你来迎接?”
“雍王和司空在辽东大胜,甚至活擒高句丽王族等一众人等,泉男生泉献诚父子回朝之后长安人尽皆知,我来接一接也是应当的。”老上官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只不过配合他那笑得勉强的脸,着实显不出那什么诚意来。他仿佛是察觉到了自己这脸色有问题,连忙补救道,“这几日政事堂忙得不可开交,我实在是……”
“上官相公日理万机,这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和我还用得着那么生分么?”李贤不等老上官解释完,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顺便挤挤眼睛问道,“小婉儿可好?”
不提孙女,上官仪倒还心情好些,这一提上官婉儿,老头儿顿时满腹火气,不由自主地就抱怨了起来:“这婉儿人越大,主意竟是也大了起来,前几天竟是给她姑姑出了一堆馊主意,我简直要被这小丫头气死了!”
他说着说着便忘了正事,渐渐地吹胡子瞪眼了起来,忽然瞥见李贤嘴角含笑,他猛地眼前一亮:“雍王,你可是小婉儿的师傅,得空了得好好替我教育一下这丫头!书读了那么多却没学到一丁点淑女风范,反倒是古怪主意一大堆,气死我了!”
“这事情我自当效劳!”
李贤似笑非笑地打了个躬,算是答应了。接下来,上官仪就去和李绩打了招呼,亲切慰问了凯旋的大唐精兵——其实多半就是李贤的亲兵团——紧跟着再去对高句丽王族晓谕了大唐仁德等等政策,总而言之一句话,宰相该干的上官仪都干了,宰相不该干的上官仪一件都没干,时人所称的“名士”风范显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