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借口看着很滑稽,但在护卫园子安全的羽林军看来,这却很正常——倘若李贤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这反而就不正常了!于是,揣着手令的程伯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雍王府,煞有介事地把太子的这道手令展示给罗处机和姚元之看了,然后便嘿嘿笑了起来。
“你们两位是没看到左羽林军将军魏嘉义理所当然的那副表情,二话不说放行了之后,还神神秘秘地问我,说是羽林军如今也有好几个高手,不逊色于当年的老盛,问六郎有没有兴趣!我当下就回答他说六郎还是老性子,他要是想送人,就直接往园子里头送就行了!人家是收美女,六郎是收大汉,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罗处机和姚元之也忍不住苦笑不已。不说别的,这雍王府的小班子实在是什么人都有,连红头发的外国人也领着一份俸禄。也亏得太子急中生智,那刘仁愿的三个信使个个膀大腰圆,如果不是充作相扑力士,绝对弄不进园子。
枣红脸汉子三人是长安土生土长的人,自幼舞刀弄枪不事生产,也不愿意做什么小买卖,是坊间有名好争强斗狠的游侠儿。
之前能够结识刘仁愿,又被提挈当了亲兵,他们自然是一直尽心尽责希望能博得一个好出身。所以,换上一身行头的他们跟着另两个货真价实的雍王府亲兵,在芙蓉园大门前下马接受盘查的时候,都在悄悄打量着园中景致。
这可是御苑,他们平常最多也就在外头看看,万万不敢把偷鸡摸狗的勾当弄到这里来。毕竟,就是胆大包天,也没道理和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虽说此时外头已经是黑灯瞎火,但园中已经挂起了盏盏灯笼,沿路更燃起了不少火炬,在外头也隐约能看到树木葱翠繁花似锦。
顺利入得园内,就只见花草树木掩映之中,星星点点地缀着一座座殿阁楼宇,那精巧美观绝不逊色于他们刚刚在雍王府的匆匆一瞥。虽说三人记性都算不错,但在前头小内侍一路疾行之下,再加上又是晚上,他们很快就被转晕了头,被带进一处小楼之后,三人同时重重吁了一口气,瞥了一眼那些座椅之类的家俱,都不敢贸然坐下。
这是李贤如今住的听雨楼,也是整个芙蓉园中,仅次于李治和武后居住的三层惊燕阁之外,三座两层建筑中的一座——不消说,另两座其一住着太子,其二则是住着荣国夫人。至于李旭轮和李令月则是和帝后同住,好热闹的李显则是和一群勋贵子弟住在一起,斗鸡遛马好不热闹。
正牌亲兵一进小楼就被人带走了,所以三人只得站在那里四处瞧看打量,外表粗豪实则心细的枣红脸大汉甚至还在算计着所有陈设值多少钱。当他把价值计算到一千贯的时候,里头终于有两人走了出来。他抬头一看,立刻觉得左边那人颇为眼熟,再一细想顿时呆了。
这不是上回在安康楼喝酒的时候,坐在刘仁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么?
“刘将军有信让你们带给我?”
听到人家道出这么一句话,枣红脸大汉登时再无怀疑,慌忙下拜行礼,口称雍王殿下千岁,随即从怀中掏出信函双手奉上。而接过卷轴的李贤并不忙着打开,而是往旁边一递,直到领受了一个白眼之后,他这才笑嘻嘻地动手去除弥封,顺便还嘀咕道:“我这不是表示对五哥你的尊重么?”
虽然是匆忙之间写就,但刘仁愿的这信写得极其详实。从高句丽内讧之初,新罗王派人入长安请兵,到他和金仁泰奉命从卑列道征调新罗军从多古、海古二道进军,再到大唐辽东方面军最高长官李绩频频移文催促新罗开拓南面战场,再到他屡促新罗进军未果,以至于南北合击高句丽计划落空,甚至直截了当说明了新罗国中对待战事前后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变化。
总而言之,用一句通俗的话概括,刘仁愿的意思相当清楚直白——该做的他都做了,他又不可能把刀架在新罗王头颈上逼迫人家出兵,这失期之罪他着实冤枉。
这一封信两兄弟凑在一起一块看完,那三个信使可谓是心中鼓舞。奉了刘仁愿之命往长安走这么一趟,他们原本也就是希望朝廷能接受这申诉,雍王李贤和宰相刘仁轨能够帮忙说两句好话,可刚刚听那称呼,李贤旁边的好像就是当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