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在大唐混了一辈子,娶了县主当着大将军,如今更可以算是大唐第一蕃将,这面子自然是不少,所以那信使在他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和李贤关系不同,自然知道在这老将军面前没什么可瞒混的。
李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谈笑自得的情景,再定睛一瞧,他顿时笑了——当年的洛阳令,如今的给事中王汉超,这不是他的老熟人么?
王汉超笑吟吟地上来见过,先道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无非是恭维李贤功高,帝后如何想念的话。而契苾何力忖度这次的诏命没自己什么事,索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留下大好的地方给这两人详谈。
这时候,李贤才笑着问道:“老王,怎么是你来了!”
“若不是太子殿下钦点,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王汉超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那得意劲就别提了。他一向是圆滑的人,没了李义府这样的大石头挡着,趋上应下异常便捷,所以分外庆幸自己当初找对了人,“雍王殿下,不瞒你说,大约年内我就要擢升谏议大夫了!”
“好家伙,升得贼快!”
饶是李贤料到王汉超如今官运亨通,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升迁速度,竟是忍不住冒了一句粗话。而王汉超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兴高采烈地把此行的目的,连带朝堂上日前上演的好戏一一道来。
上官仪和刘仁轨打擂台?几个大臣迫于内室压力一边倒?还有太子亲自站出来打圆场?
李贤越听越觉得遗憾,这样的大好戏文错过了着实可惜,以后要再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没心没肺地恶意揣测了老刘头和老上官的心路历程之后,他便问起了老爹的病情,听说这一位如今在蓬莱殿养得甭提多悠闲自在,他不禁动了动眉毛,旋即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虽说他老爹和一尊大神差不多,但摆在那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听到李贤嘴里蹦出来的一连串名字,王汉超一面应付回答,一面在心底佩服这位主儿的滴水不漏。及至问到李绩的时候,他赶紧交待说李绩宝刀不老,在辽东战场上连战连捷,朝廷几乎天天褒奖,顺带又把薛仁贵夸了一通。
反正和他沾亲带故的现如今都混得风生水起,这就足够了!
李贤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一番盘问,旋即领着王汉超到各将领处转了一圈——即使是皇帝旨意,也不能为了他这个皇子厚此薄彼忘了一大帮将士,所以王汉超此来还肩负着劳军的名义。之前东西赏赐已经不少了,所以这一回主要就是口头上的慰问,但即便如此,依旧让独孤卿云辛文陵黑齿常之等为之欣喜了一通。
中使都来了,李贤自然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回去,而从这时候开始,便络绎不绝有将领来寻,让他捎带东西回京。论理这西北苦寒之地,除了毛皮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但打了一回大胜仗,捞了不少油水,当然也就有了不少私藏。
当然,倘若不是李贤人品好,摆出一副不在意身外之物的派头,这些将领也不会如此放心。毕竟,那些将军之类的可以说不在乎财富,但那些低级军官就不可能不在乎这些血汗钱了。到了最后,李贤不得不把姚元之罗处机等幕僚全部拉上,统计出厚厚一本簿子,而行李更是多了十辆大车!
别人欢天喜地,裴炎却一如既往地冷静,趁着大家都在忙活的当口,他私底下找到了李贤,道出了心中的担忧:“雍王殿下,您要是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别人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