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得好,所以只能胜不能败,否则西北局势必定会糜烂得不可收拾!”
契苾何力重重一掌砸在桌子上,老迈的面上露出了无比豪气:“我半辈子征战,天南地北都曾经去过,此次接过老苏这一摊子军务,怎么也不能辱没了我大唐的名声!老苏能够以一千破八万,难道我手上有四万人,还不能敌对方的五万军么?”
对于老将的志气,李贤自然是异常感佩,当下便伸手和契苾何力一击,笑眯眯地说:“契苾将军,有我这个亲王作元帅,粮草补给你绝对不用担心,若是得胜,更不用担心吏部会辱没了大伙的功勋。只有把吐蕃打痛了,裴大都护在西域才会站得更稳,不是么?”
见裴行俭在灯火下的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他又趁热打铁地慷慨激昂了一番:“汉时张骞班超先后安抚西域,以至于汉朝疆域宽广,我朝自高祖太宗皇帝以来,这西域何尝不重,只有那些没见识的人方才弃西域如敝履!”
“裴大都护,河西是块宝地,若是整治好了,你的名声又何尝会弱于昔日两位先辈?我知道你是苏大将军的得意弟子,可谓是强师无弱徒,翌日哪怕你离开西域,若是能够留下一个得意弟子镇守河西,那又是一段佳话了!”
唐人最重名,这也是裴行俭视自己上任西域为左迁的最大原因。而被李贤这么一说,他骨子里那种意兴又猛地浮了出来,想按捺都按捺不下去。直到这时,他方才想到了一点,面前这位可是李绩的徒弟,就是苏定方在世的时候,也没少说过李贤的好话。
而最重要的是,李贤隐隐透露出一种言下之意——他裴行俭并不会一辈子窝在西域,否则,又何必说到带徒弟的事?
当下他便拱了拱手:“多谢殿下的提点,苏师昔日教授的兵法,我必定会择人而授,使其不至于失传!”
既然该说的都说开了,三人便在烛火下密商了起来,不时响起一阵会心的笑声。书斋门外,盛允文正紧握着剑守在那里,鹰目四顾的同时,心里却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要不要把今早那些人的事报给李贤?
次日一大清早,裴行俭就带着寥寥几个从人匆匆离开了凉州,愣是不肯多带几个随从。而送走了他,李贤和契苾何力顿时更加忙碌了起来。之前朝廷旨意调动的兵马刚刚到位,彼此整合调派都需要功夫,而这种事情除了战阵上的专家契苾何力,没有其他人能够胜任,独孤卿云和辛文陵毕竟资历还浅了一些。
李治把契苾何力派过来,还真是一件最最正确的事!
契苾何力负责整军,李贤此时却再次接待了弘化公主。如今再想想当初的话,竟是有如谶语一般灵验。和吐谷浑可汗慕容诺曷钵的狼狈相比,弘化公主要镇定得多,但碍于丈夫在身边,有些事情便不好多说,只是大体笼统地提出了替吐谷浑复国的求恳。
李贤正想端出官方言辞,义正词严地谴责一下吐蕃的侵略行为,顺道对奔逃至凉州的吐谷浑民众致以人道主义援助,谁料他这话还没说出口,诺曷钵忽然就伏地哀声痛哭了起来,这顿时让他手足无措,一下子怔在了当场。
“请殿下一定要为小王做主!那吐蕃狼子野心,当初先是收容我那叛逆的兄长达延芒结波,继而又屡次骚扰边境,此次干脆便占了我吐谷浑世代相传的国土!雍王殿下,我吐谷浑向来是大唐最最忠诚的藩属,我诺曷钵更是对大唐陛下忠心耿耿!请殿下一定要速速出兵,拯救我国军民于水火之中!”
这厮汉话说的真是流利!这冠冕堂皇的说词,就是正宗大唐官员也不过如此了!吐谷浑是忠诚的藩属……他娘的昔日是谁挑起边衅反叛的?说他诺曷钵忠心耿耿……若不是这家伙眼看吐谷浑上下都不听他的,至于这么忠心耿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