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见了李贤一次之后,便离开了清都观不知所踪。李贤也没指望能够留住这位出了名神通广大的人物,但却惦记上了清都观的梅花。因此,在百官上窜下跳的当口,他却悠悠然来到了至德观。
“赏梅?昨儿个晚上刚刚下了雪,可不正是赏梅好时节!”
贺兰烟闻言自然乐意,而这一日正好都在至德观中的李焱娘等人则一个劲地撺掇着屈突申若,说是大家一起去凑个热闹。磨不过众女,李贤干脆命人去清都观知会了一声,省得那位观主看到这么一堆人惊掉下巴。
彼时天寒地冻,天空中犹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李贤却不管天冷,仍旧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骑马。他原本想劝众女坐马车去,孰料一群大大小小的女人都是骑马而来,自不肯坐气闷的马车。眼看劝不动,他也就索性耸耸肩随她们去了。
众女的坐骑原本都是千里挑一的神骏,而屈突申若和贺兰烟更是牵出了当日李贤所赠的高头大马,黑马上的屈突申若身穿火红披风,白马上的贺兰烟系着一袭鹅黄披风,在这灰蒙蒙的天气中别显亮丽,惹来了李焱娘和殷秀宁等人的阵阵笑声。
清都观中早已准备停当,观主罗守仁特意派人开了那个梅园把众人迎了进去,原本要亲自相陪,李贤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他立刻逃也似地找了个借口避开,就连一应侍应的道童也统统没了影子。见这光景,李焱娘虽说本就不打算让这些人站在旁边扫兴,也不禁大为奇怪,当下便笑看了李贤一眼。
“六郎,人说你巧舌如簧,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李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笑嘻嘻地看着小丫头在那边摆弄炭炉茶壶,心中却想到。倘若李焱娘知道他刻意加重了这帮娘子军的昔日“凶名”,这才吓跑了观主等人,只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得意了。
梅林中之中正好有一个草亭,虽说四面透风,却是一个挡雪的地。李贤自幼习武并不怕冷,而众女也没有一个是娇娇怯怯的主,个个都脱了披风,单穿着锦袄长裙谈笑风生,竟是有几分春日风情。小丫头呆在炭炉边上正在那里忙着煎茶,更是脸色通红,额头上甚至还有点滴汗迹。
“六郎真是好惬意,看人家贺兰在那边忙的!”殷秀宁在李贤肩头轻轻一拍,旋即促狭地笑道,“如今别人那么紧张的时候,你这个皇子却天天在我们这脂粉堆中混着,就不怕别人取笑么?”
小姑奶奶,分明是你们要搅和我的二人世界好不好?李贤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见四周都是红艳艳的梅花,这里却是孤零零的一个草亭,和他自己的境遇异常相像,当下立时灵机一动。
“梅花林中梅花亭,万红丛中一点绿。那些大佬们若是知道我如今的惬意悠闲,只怕是羡慕还来不及,如果还有取笑的人,那肯定是羡慕我的艳福不浅!”
前头两句歪诗不觉让众女都愣住了,细细一想却还有那么几分贴切——这李贤一个大男人呆在她们这一大群女人中间,确实是和绿的草亭夹在红的梅林中一个道理,可不是万红丛中一点绿?以往只有她们这帮娘子军打趣别人,从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感取笑她们,因此,屈突申若忽然第一个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六郎替我报了一箭之仇,上回她们拿着你送给我的诗作由头,取笑了我好一阵,这次活该她们这万红当陪衬!”
她这话一起,少不得招来众人一顿笑骂,而李贤便趁机笑眯眯地去给小丫头帮手。但凡富贵人家,没有人不学一两手茶道的,李贤虽说不拘小节,但学习这种礼节的时候却不敢马虎。这年头世家大族论风度论休养,要是他连这一手也不会,就算是皇子也免不了给人笑话。
只可惜一帮女人虽说都是出身大家,却对于饮茶这种风雅差事并不热衷,炭炉只烧了一回水就用来烫酒,而这一回掌握火候的就换了屈突申若,小丫头则趁势缩在李贤身边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