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屈突申若这句话一说,贺兰烟先是心中一颤,旋即竟是忘了自己的处境,对屈突申若的决定好奇了起来:“那申若姐姐你呢?好好的怎么想到要出家当女冠?”
“闲着无聊罢了!”
屈突申若丝毫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赶走了一只绕头纷飞的彩蝶,这才讥嘲地笑道:“这年头总有管闲事的人,我也懒得听那些家伙唠叨,干脆就入道算了,这样一来反而耳根子清静!我既然已经身归道门,看谁还敢上门为自家那些不争气的子侄提亲!”
一席话把贺兰烟说得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屈突申若竟然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出家。但转念一思量,她又觉得理所当然。屈突申若是为了回绝那些上门求婚的人,而她可不同样是为了避免麻烦?别的求婚者自然有外婆挡回去,但万一吐蕃人使坏,那事情就麻烦了。
见小丫头的脸色变幻不定,屈突申若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并不道破。
此时,佑神观观主妙惠已经是亲自奉了茶前来,那脸上虽然笑着,却不是普通的谀笑,端的是笑得灿烂。她虽是此地的主人,在京城的权贵之家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当初若不是屈突家的带挈,她也不会有今日,因此得知这位大小姐避居此地,她惊叹之外还有些了然。
她是因为父母双亡方才避居道门,而屈突申若艳冠长安,必定不希望将来按部就班地相夫教子,谋一个夫贵妻荣或是母以子贵。这一朝身为女冠便四处都可去得,反倒少了人在耳边啰嗦,想必是必定对这位大小姐脾胃的。
入乡随俗,屈突申若和贺兰烟此刻都着了道袍,一如女冠装束,然而,那红唇嫣然,眉眼如画,依旧不脱绝色之像,四周即使都是道姑,却仍免不了为之侧目。然而,两人这茶尚不及喝上一杯,外间便有一中年道姑急匆匆冲了进来,面色甚是古怪。
“观主,沛王……沛王殿下来了!”
来得好快!
屈突申若和妙惠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了一个念头。而贺兰烟却是愣了一愣,这才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一阵风似的奔着去了,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自个这道袍刚刚上身。至于屈突申若则是和妙惠点头打了个招呼,慢条斯理地戴上了道冠,这才施施然朝外行去。
才过了中庭,她便远远瞧见贺兰烟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李贤身边,哪有半点避嫌之态。虽说心中颇有些动静,但她在面上却晒然一笑,旋即笑吟吟地走了前:“六郎,这么快就来找贺兰了?你们可是离别还不满一天,哪有那么多离愁别绪,敢情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李贤深知小丫头的脾气,因此避开外头人围观的高峰期,这才静悄悄地来到这至德观。谁知小丫头仿佛没有一点出家入道的自觉,一上来便是往日那种痴缠的模样,他这个素来横行惯了的人自然不会把人往外推。只不过,他能够当着旁边那群虎视眈眈的道姑揽着贺兰烟的纤腰,但一看到屈突申若却难免有些不自然。
能够和他那位无以伦比的母后一样给他巨大的精神压力,整个长安城也就只有屈突申若这么一个女人而已。
“申若姐!”
他本能地改掉了师姐这个称呼,要知道,如今屈突申若已然成了女冠,要是他再来一声师姐,仿佛就连自个也变成了出家的道士。见大姊头那双黑亮的眼睛似乎落在了他那只右手上,他干脆侧了侧身子,让小丫头正面对着屈突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