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的一刹那,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李敬业的表情——不是一贯的咬牙切齿,而是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确定,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虽说李贤的一系列小发明小创造一直被人冠以六郎之名,但人们口上说说不要紧,真正若是在招牌上挂上六郎二字却不太可能,因此,也就衍生出了贤德系列——贤德扇庄、贤德家居、贤德冰铺……而位于西市东北角的贤德客栈,以其标准式服务而闻名,规模是普通客栈的三倍。
除了长安,贺兰周这个李贤手下头号职业经理人已经把连锁客栈开遍了关陇,在推出贵宾服务的同时,甚至还准备向南向东拓展。李贤自个来这里听贺兰周报过几回帐,自然是熟门熟路。然而这天,他还没来得及跨进客栈大门,便只见一个人踉踉跄跄从门里退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觑着眼熟,立刻一个前冲轻舒猿臂把人接住。
低头一看,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不是姚元之还有谁?
第二百二十章 一去何时归
姚元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贤和姚元之有过一起打架的交情,他当然深知这家伙是怎样的性情——那是睚眦必报,绝对不可能是以德报怨。所以,看到姚元之鼻青脸肿,他的头一反应就是,莫非里头的是绝世高手?
他还来不及盘问姚元之究竟是怎么回事,客栈里便忽然怒气冲冲地出来一个青年。
那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黑里透红的脸庞,生得膀大腰圆,一身束腰长衫,袖子捋得老高,脸上犹自怒气冲冲的。他仿佛没看见李贤,径直大步走到姚元之跟前,指着鼻子大骂道:“你不是能文能武么,站直了好好和我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离家在外头厮混!”
言罢他冷笑一声,狠狠一拳往姚元之脸上打去,谁知那拳头就要及脸的一刹那,却被一只手抓了个正着。此时,他方才看清了姚元之身边的李贤,那张脸登时阴沉得更厉害了。
抽了两下拳头,发觉纹丝不动,他便忍不住嚷嚷道:“你管什么闲事!”
李贤从来都是胳膊肘往内拐的人,对于认识而又有交情的人更是刻意维护,此时死死抓住那青年的拳头,哪肯轻易松开:“元之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怎容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不分青红皂白?”那青年顿时火了,也不管自己的一个拳头在人家手里,立刻破口大骂道,“他是我弟弟,我如何教训不得他!他从小到大没少闯过祸,哪次不是我给他收场?这一次倒好,在陕州把人家揍了个半死,自己却一走了之无影无踪,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十郎,你小子有本事就让我一辈子找不到你!”
这人竟是姚元之的哥哥?
李贤一下子呆若木鸡,竟是连那青年猛地挣脱了他的手都忘了反应。而姚元之好容易站直了身体,朝着那青年讷讷道:“三哥,我只是怕连累家里,所以才到长安城避避风头……”
“避风头?”那青年满脸的不依不饶,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论语》读过这么多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懂不懂?你既然闯了祸,那就必定连累家里。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被你气得七窍生烟,大病在床,偏生还找不到你的踪影!若不是我在长安城还有几个朋友,你让家里人上哪里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