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愿事先已经和冯子房见过一面,此时见这位长安令在上官仪后面冲着自己连连使眼色,哪里还会有不知机的道理,连忙欠身答应。眼看着这边三人进殿,李弘便觉得更糊涂了,而李贤哪里愿意在这种是非之地多留,一把拉起李弘就走。
出了蓬莱宫进了延喜门,李弘想起刚刚的事,便先谢了一声:“六弟,刚刚若不是你提醒,只怕我就要出丑了,多谢多谢。”
“你是我五哥,那么客气干吗!”李贤见李弘脸上心事重重,不禁暗叹了一声。他是不愿意找事而事情偏偏自个送上门来,李弘却是没事非得钻牛角尖,难道这就是太子和“闲”王的区别?见四下无人,他便干脆问道,“你大约在想,这上官太傅来见父皇,为何要拖上刘将军?”
虽说上官仪这个太子太傅还没当上几天,但因为风度仪表,李弘已经建立起了对其的良好印象,此时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不但如此,上官太傅为何要把长安令一起带来?”
他这个哥哥真是太老实了!李贤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最后只得懒洋洋地提醒道:“你刚刚才回答过父皇,刘仁愿遇刺的事情该由长安令万年令共同追查,你说现在长安令来干什么?”看到李弘一瞬间恍然大悟,他耸了耸肩便撇下人自顾自地往前走,谁知没走两步,他便看到了一个绝不想遇见的人。
是于志宁!
眼看于志宁也瞧见了自己,李贤知道逃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着。及至两边一打照面,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弘就脱口唤道:“于太傅!”
一声太傅让于志宁露出了百感交集的表情,但随即郑而重之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我如今已经不是太子太傅,还请殿下莫要再叫错了,否则传扬开去,对上官太傅便不太好了!”他的眼睛在两兄弟脸上一瞟,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两位殿下想是刚刚从蓬莱宫出来?”
对于于志宁刚刚那句话,李弘颇有些感伤,此时便点了点头,旋即便转头看向旁边的李贤——他这个弟弟往日不是这么安静的,怎么一看到于志宁就转性了?
“于大人好!”在四道炯炯的目光下,李贤只觉得后背大汗淋漓,连忙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便想找什么借口溜之大吉。谁料这一只脚还没准备迈出去,就只见于志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东西递了上来。
“昔日我教授太子殿下的时候,曾以手书十三卷传之。沛王殿下天资聪颖,又有英国公这样的名将教授,原本不用我多费心。只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既然有意,我虽力有不逮,最后还是从命了。这是我这些年的一点心得体会,殿下闲暇的时候不妨翻翻,但图一乐而已。”
于志宁如此说,李贤哪里敢怠慢,慌忙双手接了,又奉上了一大堆感谢和恭维。好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他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李弘正在若有所思地看他。
“六弟,看你和许敬宗李义府打交道的时候,似乎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就是英国公当初也被你耍得团团转,怎么一遇到于太……于大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李贤狠狠瞪了李弘一眼,见其一幅兴致盎然的样子,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道:“那是因为老于人品高洁天下皆知,我要是对他耍心眼,非得被天下读书人骂死,这样说五哥你满意了吧?”言罢他也不管这位窃笑不已的哥哥,自顾自地往武德门的方向走去。
许敬宗李义府是小人,再说都对他有算计,他算计回去自然没什么不妥,但于老头……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太倒霉的家伙,次次都是遭了池鱼之殃。所以说,学问和人品都太好,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