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都讲究“官不修衙”,当官的是不修缮衙门的,一来没这个专门经费,要修得自己掏腰包,二来容易给人落下贪图享受的印象,所以只要官衙还能凑活用,便不会去修缮。
衢州官衙都是隋朝时代修建的,大唐建国之后,一直对外对内用兵,还顾不上大规模的国内建设,因此衙门都很破旧,站在大堂下,竟然滴滴答答往下漏雨,抬头看去,又不知道是哪一块漏。地上都是湿漉漉的东一滩水西一滩泥的,衙门大堂的长条几案上已经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好长时间没有升堂了。两边立着的“回避”“肃静”之类的牌匾歪歪斜斜有些胡乱地散落着,水火棍大多已经油漆斑驳脱落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皂隶从仓库搬了十几床铺盖垫褥来,放在大堂上,这些铺盖都散发一股子霉味,看样子是在仓库里放了很长时间,江南的梅雨又很厉害,东西捂久了,逢头也不拿出来晾晒,自然是一股子的霉味,而且伸手一摸,感觉好象摸在青苔上一样腻滑,不禁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梅雨季节过来的被褥就是这样的,老是觉得晒不干一样。
看样子,这些被褥放在仓库里,过了一个梅雨季节却不拿出来晒,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也没办法,再要晾晒,没有日头也来不及了。只能将就一晚再说。
司兵让皂隶们负责铺地铺,还搬来了不少屏风,把大堂隔成几个隔间,这样住起来相对有了自己的空间,也有了一定的隐蔽性,看上去就比大通铺舒服多了。左少阳连声称赞这司兵会想办法。
清妙子突然发现大堂一侧的一根大立柱上有一块暗红色的斑痕,伸手摸了摸,又擦了擦,问道:“司兵大人,这是什么啊?”
司兵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勉强一笑,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来之前就有了,可能是什么东西弄脏了吧,没擦干净。——左大人,卑职预备了一桌酒宴,给您和孙老神医等诸位接风洗尘。就在衙门外面的酒楼。”
左少阳拱手道:“司兵大人太客气了。”
“哪里,应该的,刺史大人他们诸位大人都不在,衙门便只有我这个小吏在,只能是小的陪同了。”
“无妨!”
众人来到酒楼,衙门各房的负责人差不多都随刺史、别驾等到各地巡视督导防汛抗灾去了,所以陪同的称得上官的便只有这司兵,也没叫当地乡绅作陪,只是让几个酒量好的捕快和皂隶陪着,这些人话也不多,只知道蒙头喝酒。
这酒宴就比苏州的差远了,只是大鱼大肉的,水酒也很清淡,喝在嘴里都没什么味道。也提不起兴致来。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所以左少阳还是灌了一大坛子酒,这才熏熏的有了一点醉意。
酒宴散了,回到大堂,皂隶们已经把铺盖都整好了,格挡的屏风也都安置好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司兵虽是个领兵将领退伍当了衙门司兵的,但并不是每个从军之人都是善饮的,这司兵便是如此,喝完那一大坛酒,便醺醺然的了,把左少阳他们送回大堂,然后高一脚低一脚哼着小曲回去了。
大家围在一起,提着灯笼商量如何分配住处。
清妙子道:“太师祖您睡暖阁上,这宽敞,又是刺史大人升堂的地方,下面还有搁板,也不潮湿,最适合的了。”
孙思邈笑着对左少阳道:“当官的地方自然是当官的住,师弟,你住在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