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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二带着厚厚的木枷,手脚都用连在青石板墙上的拇指粗的铁链锁着,垂头丧气,蜷缩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里。

牢头打开门房,低声道:“只有一盏热茶的时间,绝不可延后了!”倪大夫忙答应了,钻进牢房,牢头把门锁上出去了。

倪二听到响动,抬起无神的眼睛,借着走廊尽头的灯笼的微弱光线,勉强辨认出了进来的是大哥倪大夫。惊喜交加,跪坐起来,哽咽道:“大哥!——大哥救我!”

倪大夫跪下去,颤抖着手抓住他手上的铁链抖了抖,沉声道:“究竟……,究竟怎么回事?”

倪二抓住倪大夫的手,脸上满是死里逃生般的兴奋,急急道:“大哥,大哥我娘子,我娘子她们好吗?”

倪大夫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这个?赶紧告诉我我究竟怎么回事?说了我好想办法救你!”

倪二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答应了,道:“那天,隋掌柜派人请我去给他母亲看病,我看了之后,发现隋母得的是寒疝,必须用大乌头煎……”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只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大剂量的乌头?是不是有人害你?”

“不是!都怪我……,呜呜呜”倪二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打自己脑袋,带动铁链当啷乱响。

“你别哭!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说啊,时间不多了!”

“哦,”倪二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隋母的寒疝多次发作,以前也服用过大乌头煎,但乌头最多只用了四枚,病好又发,我听说之后,心想四枚还不能治,必须用重剂才能温经散寒,活络通下。所以……,所以我就用了……八枚……”

“你个笨蛋!”倪大夫抬手想给他一巴掌,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都忍住了,“哪有你这么笨的人?大乌头煎本来就是极凶极热的猛剂!方书说的五枚已经是极致,一般医者都不敢用到这么高,你竟然用八枚?”说到这,倪大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反复跟你说过吗?治病‘稳’字当头!治不好也就罢了,绝不能出问题!你如此冒险给老太太用这等猛剂医治,能落个什么好?又能多收几文钱的诊金?你……!你……!唉……!”

倪二呜呜哭着,道:“我见你上次给恒昌药行的祝药柜看风湿,也用了五枚乌头,也没出事嘛……”

“你懂个屁!”倪大夫气不打一处来,“祝药柜当时服后就已经有中毒反应,我见他当年是船工,身子骨很硬朗,吃得住这药力,所以才下了狠心用这么大的,并让他坚持服用。可我那也只用了五枚了,你为何要用到八枚之多?”

倪二哭道:“那天我叫债主们去贵芝堂逼债,乘机买方那次,我听贵芝堂那小郎中说……你给祝药柜治疗风寒湿痹之所以无效,是因为用药太轻了,只用了五枚,而他用了八枚,所以才……”

“放屁!这当口你还骗我!他爹都不让他看病,他什么时候能给人诊病了?有如何能用八枚乌头给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