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是倪大夫的亲弟弟,出事的时候,倪大夫正好出诊去了,回来才知道倪二被衙门锁走了。
倪大夫忙把当时跟随倪二到隋家诊病的店伙计叫来询问,得知了事情经过,虽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却不如何慌张,以为隋家这样大张旗鼓不过是想讹一点钱财罢了,便带了重礼来到隋家登门赔罪,想赔偿一笔钱了事,可到了隋家院门口,人家连通报都不给通报,只说了有什么话公堂上说。
倪大夫好话说了一箩筐,人家还是不搭理,眼见隋家如此强硬,倪大夫这才知道事情不妙,回来之后琢磨再三,便带了重礼来见县令。
他与钱县令也是老交情了,钱县令生病,也没少叫他去看病。以前他有事来拜访,钱县令都是直接将他迎到内衙说话,而这一次,门房却把他领到这普通会客的花厅来候着,那一大捧盒的礼物也没像以前那样收进去,就搁在花厅里,钱县令也借口有公务,一直没有露面。这让倪大夫更是惶恐,暗觉情况不妙。
正在他等得心如火烧,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时候,门口侍从终于拖长声音道:“县太爷到——!”
倪大夫慌忙迎上前几步,垂首拱腰作揖。
钱县令身形干瘦,瞅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一步三摇,慢腾腾走到当中交椅上,掸了掸衣襟,拖长了腔调道:“坐吧!”
“谢大老爷赐座!”倪大夫从来没见钱县令如此冷淡过,不仅更是惶恐,撩衣袍在下首客座交椅上坐了下来。却不敢大刺刺坐着,仍旧欠着身,只坐了半拉屁股。
旁边侍从端上一杯茶,钱县令捧起来,慢慢品着,却不说话。
倪大夫耐着性子,等他把茶杯放下了,这才满脸堆笑道:“大老爷,今日老朽……,这个,在下……,嗯,小人……,咳咳,”他琢磨了好几个称呼,原先都用的老朽,现在有事相求,用老朽觉得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不够礼貌,又换成在下,又觉得这江湖口吻不够正规,索性换成了卑贱的小人了,轻咳两声,续道:“小人今日冒昧拜访,打扰大人公务,实在汗颜,只是,舍弟被抓,心急如焚,故厚颜登门,想探听事情原委,若有误会,也好向大人禀明。”
倪大夫起身走到墙边,将那大捧盒提了过来,放在钱县令的脚边,轻轻揭开盖子,里面是几匹绫罗,还有个黑底描金,四角镶银边的小匣子,取出,小心翼翼放在钱县令身边茶几上,一按锁扣,吧嗒一声打开了,里面是满满一匣子的银锭。
倪大夫欠身陪笑道:“舍弟虽少不经事,但医术还是过得去的,断不会失误治死人,所以,其中恐有……”
“本县没有说他失误治死人呀!”钱县令终于说话了,仍旧是拿腔拿调的,伸出两只枯瘦的老手,比划着瞅自己手指甲,眼睛都没瞟那小匣子和大捧盒一眼,似乎自己这手指甲比那些绸缎白银更有意思。
倪大夫到底是老于世故,听出钱县令话中有话,更是一惊,忙斟字酌句道:“这个……,舍弟医术并不在小人之下,大乌头煎虽然有毒,却也是寻常方剂,平时用得多了,断不会出错的,至于隋掌柜老母为何中毒,其中必有蹊跷,或有人从中下毒也未可知啊。”
钱县令冷哼一声,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一个侍从,钱县令道:“请汤博士来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