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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亲缘较疏远、爵位甚低,早已边缘化的低级宗室子弟,则更愿意留下来——反正即便回到南宋,除了多领一份皇粮,也不见得有更好的前程。许多宗室子弟,早已在天枢势力不断扩张中,谋得了不错的职位与前程。文官如赵忠,已是太原府长史;武官如赵能,官至车骑中郎将,独领一旅。他们,就是年轻一辈宗室的榜样。

令人意外的是,最应该回南宋的几位王公:越王赵偲、信王赵榛、相国公赵梃等人,均表示留下。

越王赵偲选择留下,也能理解,他本是天枢势力内的宗室标杆人物,狄烈就算是做个姿态,也得重用他。加上赵偲连番出使,成效斐然,功劳是实打实的。更莫说他的女儿,舞阳郡主赵檀香,极有可能成为华国郡王侧妃。有了这样一层关系,他怎么可能走?

相国公赵梃,虽在军中职务不高,至今不过百人长,但这小子死心眼,只认准了一个军主,只认定了一个目标——消灭女真人。所有宗室中,这位相国公是最坚定的扎根派。

最令人惊讶的,莫过于信王赵榛的选择。这位信王一直长期被软禁,直至去年整军之后,他对原五马山寨改编的五马师的影响力几乎消失殆尽,才得以自由,并且始终未得任用,全靠自己在五马山寨时所得积蓄度日。这样的窘境,这样的憋屈,本应第一个选择愤然离去,结果却恰恰相反,怎不令人惊惑。

赵榛永远都是那副阴沉沉的模样,常年的幽禁生涯,似乎令他出现某种心理异常,令人望而生寒。对于宗室的困惑,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江南朝廷先是有了一位七哥,如今再有一位九哥,若再加上我赵十八,不嫌太挤了吗?”

此言入耳,所有宗室无不心下一寒,仿佛猜想到某种可怕结果,千人会议场,顿时鸦雀无声。

赵榛的话,戳中了狄烈送还赵构的叵测居心。

没错,狄烈不是大宋的续命者,而是掘墓人。

抓一个赵九,还一个赵七,让这个偏安的小朝廷在没有虎狼金人的频繁入侵袭扰,更在新君的领导下,快快乐乐沿着历史既定轨道发展——狄烈是吃饱了撑得慌么?干这等无聊费力不讨好之事?

抓赵九,令南宋失君;送赵七,趁虚而入;再放赵九,二虎相争,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局。一山岂能容二虎?一国岂能有二君?赵九归,南宋必乱,而且这种乱,只局限于宫廷,最多不超出临安。如此,不至引发大规模动荡,对江南民生也不会造成实质破坏。

相信南宋朝局经过一番动荡之后,必定内伤、隐忧、后患重重,人心惶惶,君臣离心,上下猜忌。

此时,方是取宋最佳时机。

相比起赵宋宗室,原北宋故旧官员、士子可就一致多了,绝大多数都选择留在天枢势力内。到哪里不是一样当官?当然,也有例外,如此次被救归之官员。这些人虽然感念圣后之恩泽,天枢城主之恩惠,但很明显,天枢城与南宋不是一回事,身为宋臣,他们必须回到宋境,为自己,也为迁居江南的亲眷。不过,却有三个名声显赫的人物留了下来。

一个是张孝纯,这位知太原府,当年在太原与王禀并肩抗击数万金西路军。守城近九个月,箭尽粮绝,援兵无望,最终城破。王禀投水死,张孝纯被俘,被迫投降。战败失节,背上了这么一个人生污点,张孝纯再回南宋,也落不下好。但张孝纯万没料到,渊圣皇后接见归返人员的名单中,第一个就是他。

而圣后座下那位天枢城主,一见面,就对张孝纯说了一句:“先人有言,不以成败论英雄,永锡公虽败犹荣,实为太原的英雄。”

张孝纯当时就结巴了:“孝纯、不过一失节之人,如何、如何当得起此誉?莫要折杀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