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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操砲手,一百旋风砲,乘骑着五百头橐驼,另有百骑擒生军护卫,卯时出发,顶着烈日酷暑,绕道远袭——这就是李良辅的侧击破敌计划。依他与野利荣所想,任何一支步军,猝然遭到这样的突袭,骚乱是不可避免的。稍差一些的军队,直接崩溃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当夏军两位主将看到这铁壁车城之后,就哀叹自己一番心血白费了,媚眼做给瞎子看,白折腾!

虽然如此,却并不意味着泼喜军就没用了,他们依然可以利用远程打击的优势,向车城内发射石弹,摧折敌军;向战车直接投弹,尽力摧毁战车。倘能如此,则重骑兵或许仍有用武之地,从击破的缺口趟过去,碾压敌步兵。如此一来,此战仍大有可为。

这就是李良辅与野利荣的翻盘计划,一切,都要维系在泼喜军身上。

泼喜军一出现,夏军擒生军就奔出三百骑,前往护卫,以防被天诛军骑兵冲击,同时其余七百擒生军骑兵也加紧对天诛军骑兵的拦截。不过,天诛军骑兵并没有动,因为车城中传来的旗号指令是:保持原状,无需出击。

第三预案令下达,整个车城顿时忙碌起来:重甲长枪兵、刀牌兵与炮兵又回到战车内;辎重兵取出一张张厚毡,将每一辆运输车牢牢裹严实;工兵们也快速取出厚实的牛皮卷,张开后将巢车与望楼层层包裹,只有望楼的北面因是砲击的反斜面,不需防护,作为观察指挥面而留空,其余三面,只露出几个巴掌大小的观察孔;医护都士兵离开凉棚,进入加固的中军旗鼓帐中躲藏。

做完这一切后,根据泼喜军所来的方向,辎重兵与役夫们全躲到东南方的一百辆战车内侧面,抱头、下蹲,尽量蜷缩身体。之所以选择躲避在这个方向的战车下,同样是因为此为砲击的反斜面,根据抛物线原理,从这个方向投掷来的石弹,不可能击中紧贴车体另一侧的物体,这是一个投掷或抛射的死角。

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这般先进的预防砲击的理念者,除了狄烈,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所有士兵都完成了规避动作,只有工兵们还在忙碌。他们利用运输车所围成的子城,以东南面一排运输车为支撑,竖起一块块丈二高、九尺宽的铁皮厚木挡板。这些都是战车的备用挡板,现在临时用来充当掩护板了,它们要掩护的东西,就是——投石器!

铁壁车城的子城内,一字排开,共有八辆投石器,造形简易而独特:高度齐胸,长、宽各五尺,由底座、卡簧、包铁滚轴、一个磨盘大小的坚木包铁绞盘、一根长丈八(约五米)的投臂,以及铁曲柄及特制扭筋绞索组成。

这就是天诛军军工司,新近研发出的扭力式投石器——飞弹器。

中国古代投车器,一直到两宋以前,使用的都是人力拉拽的方式,不但需要大量人力,射程也很令人丧气。就拿北宋末年的各类投石器来说,有单梢砲、双梢砲、五梢砲、七梢砲、车行砲和行砲车等。无论单梢、双梢、五梢、七梢等炮,基本结构是相同的,都是在一个由四根脚柱构成的方形炮架上装置炮梢,按轻重之分,最重的七梢炮,可以把九十至一百斤重的石弹抛掷到五十步远,有拽索一百二十五根,需用二人定炮,二百五十人拽索。比较轻便的单梢炮,只用一人定炮,四人拽索,可以把二斤重的炮石抛掷五十步远。将双梢以下的砲装置在轮车上,即为车行砲。

一台重型投石机,竟要几百人操作,这在实战中可行性实在太低。由此不难看出,这时代的人力拉拽式投石器,相当鸡肋,除了长期围城,或者是守城,在一般野战的时候,很难运用。而夏国的旋风砲,在构造工艺上,有独特之处,可将人力拉拽效果提升到极致,使用人力既少,投掷石弹的重量及距离,超过同类投石器近一倍,且又有橐驼负载,自由移动。这才成就了泼喜军独一无二的威名。

但这一次,泼喜军遇到了针锋相对的对手——飞弹器!

飞弹器的创意,自然来自于狄烈。狄烈是在打下平定城之后,从库房里发现了几台陈旧的双梢与五梢砲,然后让人逐一操演,才惊讶地发觉,这时代中原的投石器竟是如此落后。

一直以来,天诛军在中、短程方面的杀伤与打击很猛很犀利,唯独缺乏远程大威力杀伤手段。说到远程杀伤,做为后来者,狄烈当然明白,最强莫过于火炮,但他暂时没有造炮的想法。原因很简单,他不认为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与工业基础,能造出后膛炮与退壳弹来。如果造出来的是明朝的那种所谓“红夷大将军”,那是纯防守的前装炮,发射的实心弹,吓人的效果远远大于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