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车城长达五百丈的精铁挡板,反射着阳光,发出强烈的刺目光芒。正午曝晒的情形下,不留神瞥上一眼,眼睛都会发花,同时恶心泛晕。
不到半个时辰,夏军的许多步卒已是脸色赤红,嘴唇干裂,手脚乱挠,摇摇欲坠。很快,出现了第一个中暑倒下的士兵,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当倒下士兵达到三十人时,夏军阵脚已经开始动摇。随即出现的督战队,如狼似虎,棒击鞭笞,好一番折腾,硬生生将阵形稳住。
中军帅旗下,野利荣一脸忧色:“大帅,这样下去,怕顶不了半个时辰……届时就算阵形不乱,士兵也没体力战斗了。”
李良辅咬牙道:“本帅知道,再等一等,敌军比我们更难过,看谁顶得到最后一刻……派人再去看看,辎重队什么时候到?本帅的士兵在进攻前,要饱食一顿,还要有攻城器具。另外,派两百骑到无定河取水,给将士消消喝……”
天诛军比夏军更难过吗?狄烈会说,李良辅,你可真会脑补!
这么闷热的天气干仗,天诛军也是一样热,但比起夏军,可就好太多了。
主力战兵中的步兵,共计三个营,一千三百余人(火炮营只有三百),全塞进二百辆战车里。每辆车挤六、七人,闷是有点闷,好在战车四面透风,而且没有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士兵们蹲坐在战车里聊天打屁,这景象若是被夏军士卒看到,只怕要视之为天堂了。
工兵与辎重兵,还有车夫马夫什么的,则全躲藏在战车或运输车的阴影下,有的甚至钻到车轮底下,反正只要不被太阳直接曝晒,这人还是有精神头的。
铁壁车城里最舒适的大概只有两处:一是子城内两个用竹板架起的,四面透风的凉棚,这是临时野战救护所。为了保障伤员的救治,这里的条件是最好的,目下只有医护都的百名军医及卫生员在内休闲纳凉;还有一处地方,自然就是登高望远的指挥巢车了。
巢车高三丈,下有四轮,有六面绳索楔地固定,望楼顶上有圆形伞盖,笼罩范围达两丈,挡阴纳凉效果,完爆李良辅的紫罗伞。
此时望楼之上,狄烈、张立、释智和,一正二副,三名最高指挥官,正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指点夏军阵形,低声商讨。
释智和的头盔扔到一边,露着个光脑门,凉嗖嗖的十分痛快。这个僧将是个很特别的家伙,说他是僧人吧,他杀起金兵来比谁都凶狠;说他还俗了吧,他的头发刚长出就刮掉,依然一副沙门本色。这会他正摩挲着光头,嚷道:“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个事,趁着夏军步卒懈怠,是不是让骑兵团活动一下,看看有无机会冲击敌阵侧翼。”
张立想了想,摇头道:“不妥,如果夏军只有步军,我军以骑兵冲击,正其时也,但夏军的骑兵数量与我军相当,而且还有重骑。我军步强骑弱,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我们的骑兵明显干不过敌军的骑兵。即使有猎兵营的火铳、火雷从旁襄助,在中、远距离上,我骑兵还是吃亏。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不能干!”
狄烈用瞄准镜的目镜轻轻摩着下巴,目光闪动:“想不到李良辅与野利荣倒挺能沉得住气的,我看……”
这时,但见车城东门打开,一骑飞奔而入,从子墙的开口处奔至巢车下,大声禀报:“军主,夏军辎重队即将到达。”
释智和精神一振:“辎重队到了啊,看来夏军要发动进攻了。”